事故
她做出来毒大部分都是整人的玩意,所以宇文卿便很少管她,除非是苏里和万户被折腾的极惨,惨到不能收拾家务了,他才象征性的呵斥一两句。
不得不说,花离的天赋是极好的。
这使得他十分喜欢她。
甚至超出了师徒的喜爱。老头子曾经说过他一次,但他不以为然。
这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牵动着他的心脏。看着她极其依赖自己,他都会有很大的满足感。
他有时候也会想怎样跟她说,跟她表示,并为此懊恼了一阵。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哭着跑来问自己,“离儿是不是要离开这里了?”
他很纳闷她为什么这样想,便仔细问她。
她便抽抽噎噎的说了一大堆。
大概是苏里万户俩人跟她说嫁娶的事情,跟她说她要嫁人便不能回娘家之类。
他呵呵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若不想嫁出谷去,便留在这里不要嫁人。”
“我……”他看着她忽然扭捏了一下,半响抬起头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我嫁给师父……好吗?”
似是满心的桃花开了个遍,他欣喜的问道,“离儿真这么想?”
“嗯!”
……
后来他才知道,在她的意识里,姑娘一定要嫁人,但不想离开桃谷,只能嫁给桃谷的人。
便是让她嫁给老头子,她也是愿意的。
但是她还是对自己说的,不是吗?这样想着,他心里又开了大片大片的花。
“我嫁给你好吗?”
他把这句话当做是一个小小的承诺一般,每日都是带着笑,笑得苏里万户跑去药舍跟老爷子告状——
“师父的脸大概是中风了,看着怪吓人的!”
他满心欢喜的以为等到她再大些时候,便可以将她年少无知时的小小承诺拿出来,然而事情总有些意外。
他去出席登基大典,仅仅是过去了小半个月而已。等他回来时,却没有找到坐在枝桠上看桃花的她了。
常常被她搬来搬去的梯子如今孤零零的歪在桃树底下,可,人去哪里了?是不是淘气的躲在哪个花开茂盛的地方等着自己去找她……
苏里痛哭流涕的跪在门口将事情是始末交代了干净,一向嬉皮笑脸的万户也一脸严肃的站在旁边。
“是她忽然兴起拉着我比试……”
“我下手一向有轻重,便答应同她玩,没想到……”
“我看到她没站住,却是没来得及拉住她……”
“桃溪下游的那个深潭离岸实在太低了,不然我也不会等她掉下去才去找,更没想到正赶上一月一次的溪水涨潮……”
“找不到……”
“大概是被水冲出谷去了……”
他就坐在屋里,听着门外的苏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自是知道这些是发生在意料之外的事,但是,如果没有在谷里找到离儿,那她只能是被水冲了出去。
那个深潭底下有一个洞口,是可以进出桃谷。
原本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却没想到将她送了出去。他倒是不担心离儿会被水淹死,水性极好的她绝对不可能在水里出事,只是难以想象她将会在没有他照顾的地方怎样生活。
他担心。
他着急。
他是如此的坐立不安。
苏里在跟他说了始末后的第二天便匆匆出谷,他记得他临走时泪眼滂沱的发誓定要将小离找回来。
他亦不拦,任他去了。虽然他更想自己去,但一想到自己的体内的蛊毒,他终是放弃了。
谷里的规矩,每个弟子长到一定岁数便要出谷游历。
他想着,就当是让他们游历好了。 而眼下自己要做的事,便是好好调理身体,将蛊毒解除。
※※※
宇文卿静静的倚在龙椅上,回想着之前的一幕幕。
这里的皇宫太安静了,安静的近乎诡异。而此时的他就呆在这个偌大的宫殿里,没有他熟悉的桃花,他熟悉的味道,他熟悉的她。
他真的是想急了他。
苏里出去了两年后,师父从昭都来信说昭都满花香。自己便慌忙赶来相认。虽然相处了一阵却进阶作为一个陌生人。临别时却是连面都没见到就应为凤羽的事不得不离开昭都。
此时的自己已经在这个冰冷冷的地方呆了快半年了。他真的想出去,可是……时机不到呵。
这样想着就使他有些累了。
“哒哒哒——”木屐敲打在地面的声音渐渐近了。
他懒洋洋的抬头看着那个女人,那个,满心权利欲望的女人道,“如今你挞拔家可是要完了?”
“探子来报,龙天南正在同李和铭协商——”
“你把朕困在这里三个月就为了告诉朕一句你们完了?”
“不!”那女人似是被戳了痛处,一把攥住他的衣襟,“宇文卿!哀家告诉你,只要哀家或在世上一天,凤羽就是哀家的!”
“你只不过是一个快要断气的蝼蚁,你若真是想要这个皇位,朕给你便是。”
“哼!”那个女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哀家要证明给你看——你们宇文家的施舍在哀家看来一文不值!”
宇文卿叹了一口气,“你难道不是宇文家的人吗——”
“不是!”
“我不是!”那女人忽然跳了起来,连声音都尖了许多,“是你父亲强娶了我,使我家破人亡,使我终日对着宫墙苍老!”
“母后——”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却满带着无力,“放手吧……”
“我不是你母后,”那个满面沧桑的女人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你本是不该留在世上的——”
你本是不该留在世上的……
宇文卿慢慢握住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
任凭你去闹好了,卿儿只有你一个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