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泰庆四年冬十一月初,金人入侵,破辽城。三十万大军余十二万,退守嘉定。
四年十一月中,上诏十万大军远征东北。
四年十一月末,大军到达嘉定。
?——《来自某个小兵手札》
十一月的嘉定,天空终日不断鹅毛大雪,湖面结起厚厚的冰层。
“禀上主,金人似乎按捺不住了。”天空中闪过几道黑色的影子,其中一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一顶普通马车边,用一种很奇怪的语言说道:“嘉定河结冰,给金人一个最佳攻击机会。”
马车里只是传来女子缓缓的声音:“援军如何?”
“撒盐。”黑衣人回话向来简洁,两字便将内容都回复的很明确,随即问:“上主可有何指示?”
“铁骑何时到?”
“最快也得三日。”
“再等等吧。”修长的手指在暖炉上来回摩挲,然后道,“轻衣卫不可妄动,入夜后,召集嘉定周围的轻衣卫,用你们的方法将冰层弄薄些。”
“是,属下这就去。”黑衣人点头,嗖的一声,只传来衣角咧咧作响的声音,却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人残留的气味。
你还未想到进攻的法子吗?如此自守下去,总有一天城会被攻破啊……一声叹息从马车里轻轻溢出。
嘉定城内
“报!探子来报!金人已在准备,预计子时会行动。”容倾站在用沙土堆起的地形图前,微微笑道:“知道了,让河边撒盐的兵士再加吧劲。”
“是!”兵卒抱拳,匆匆向外跑去。
“军师这招不错。”一身戎装的容倾笑着对怀秋道:“怕是任金人怎么也想不到,此盐非彼盐也!”
“将军,金人向来谨慎,此计怕是只能损了他们的先锋队,并不能带来什么实际的效果。”怀秋站在容倾的身旁,依旧是一身青布衣衫,雅致非凡。
“军师这就不知,此时能挫挫她们的锐气也算是稳定军心的一种方式。”容倾摆摆手,道:“这东北军连续两月吃了败仗,如今稍给点甜头,也能让他们看得到一点希望吧。”
“将军所言极是。”怀秋点头,如玉的脸庞闪过几丝讶异,这个汝平王,越来越不像传说中的样子了。一来到这白山黑水间,他似脱胎换骨般,眼神傲然,头脑冷静,言语犀利,和帝都中的那个他完全是两个模样。
“军师,如今嘉定城有多少兵马?”
“二十二万有余。除去伤残,二十万不到。”怀秋微微皱眉道:“这场仗必须速战速决。”
“金人也心急。”容倾冷冷一笑,“军师觉得我军如何才能以少胜多?”金人有三十万精兵,而他们只有二十万不到的组合军队,这场战斗他们在最开始就处于极劣势的方向。
“纵观古史,以少胜多的战事不多但也绝对不少。”
“军师想借鉴古史上的计谋?”
怀秋笑而不语,温和的目光中却闪烁着令容倾都惊叹的光芒。
“将军拭目以待便可。”
子时,嘉定城郭上两个修长的身影并肩而立。
“金兵先锋队预计三千人左右。主攻队离他们约千米之远。”怀秋紧了紧身上的裘衣,笑着对身后的兵卫道:“留一个活口就好。”
“是!”兵士得令后,抱拳离去。
“没想到军师平日看似儒雅一书生,下手也这般狠戾。”容倾在一旁调笑道:“真是看不出来!”
“现实所迫罢了。”温润的眼眸微微低垂,嘴角随即勾起,“将军不是也是如此?”
容倾望着远处的嘉定河,听着渐渐接近的马蹄声,呵呵笑道:“本以为天下悲哀人只我一个,不曾想风头最劲的太尉大人与我这等凡夫一样!”话音刚落。冲在最前头的金兵已到嘉定河边。
“队长,就算他们将大海的水都晒成盐,也没法让这嘉定河的水融化啊!”
“汉人总是愚昧的!”带头的人哈哈嘲笑:“兄弟们,上!”
“上!”
“上!”
三千多名金兵先锋队,毫不设防的冲向早已布下机关的嘉定河。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狰狞与欲望交织近乎疯狂的笑。
月光皎洁,注定照亮了这一场戏剧般的战役。
“上主!”一道黑影隐在某棵树上将一切收入眼底,到最后不惊叹息,这仓氏何时来了个如此聪明的军事?竟将这三千多先锋不费吹灰一网打尽!
“今日战事如何?”仓生坐在马车顶上,笑着问。
“属下该死,今日信息有误,援军在嘉定河边撒的不是盐,而是铁钉和鞭炮。”只是他们将颜色都涂成白色,所以远远望去下意识以为是盐。
“金兵可有活口留下?”
“被带走一名半死不活的,其余的都冻死在嘉定河里了。”
“恩。”仓生站起,目光远眺,也不看那黑影,轻轻道:“轻衣卫在金国的网布置的如何了?”
“已经接近末尾。”
“恩,下去吧。”
“属下告退。”话未完,黑影早已不见。
“若素,你跟在我这里不方便,还是去你哥哥那里吧。”仓生轻轻一跃,从车顶上稳稳停在了地上,然后轻笑道:“这几日随我憋在这马车里,你也闷坏了吧。”
“谢长公主!”若素躬身从马车内出来,对仓生一拜:“多谢长公主成全。”
“别谢我。”仓生依旧笑道:“嘉定城中伤员上百成千,送你去,本宫并未安多少好心。”只不过那笑到末尾带了点讥讽与嘲弄。
“长公主……”若素忽觉得这个言行冷厉的女子似乎并不像她自己言语中的那么冷血无情。
“轻衣卫!”仓生对天空朗声道,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落在她的脚边,“带沈姑娘去嘉定城,找军师。”
“是!”黑影站了起来,居然是身高约七尺左右的男儿!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若素身边,冷声道:“姑娘,得罪。”说罢,一把抱起若素,向嘉定城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