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论天下
大宋三十六年,安道十二年。距白蟒事件已过三年有余,却余波未消。
门下省长官文青臣,三年前归来,世人皆以为此次文相性命堪忧,年轻皇帝却皇恩浩荡,贬为门下侍郎,这事便不了了之。
而伤了皇帝走狗的辛年延,追杀三百昭狱三百里,便绝尘而去。朝堂震荡,无人敢管。
未了楼依旧时而冷清,时而热闹。楼高四层,上有小阁,一红衣女子在阁中,持笔画公子。
阁外有敲门声。“小姐,那姓苏的公子又来了,说要见你。”
女子笔未停,说:“哦,一会便去。”
楼四层,靠窗处。一青衫书生抚茶看三里荷花。
红衣下楼,见书生,面带微笑。
书生起身行礼,“苏白见过姑娘。”深情严肃。
女子点头,红袖击出,迅猛无比。女子依旧面带微笑。
书生似早知,取桌上筷,欲挡住红袖一击。红袖似活物,后绕,击书生背。
书生弹出手中筷,迅猛较红袖犹胜之。脚步转动,眼花缭乱,堪堪躲过红袖一击。
女子左手抬起弹掉此筷,中指微红,皱眉,笑不变。
两袖起出,书生苦不堪言。纵身越楼而下,立于荷花之上。
女子微笑渐收,说:“那是他种的荷花。”
书生暗叫不好,为时已晚。
女子双眸变一金一紫。空中乌云聚。紫电云中缠绕。
书生转身便跑,云中一三寸紫鸟飞出,中击书生,吐血。
女子双眸重变黑色,往北方。自语:“枫叶又该红了。”
女子转身,见楼中还有一人。书生打扮,生得却异常高大,倒似武将。
那人一笑,行礼道:“见过姑娘。”
“你是?”
“蜀地黄端。”
女子点头,说:“听说过,我叫李君,你是来喝酒的?”
黄端道:“我是来买酒的。”
“你一个人?”
“我一个人买,却有很多人等着喝。”
女子看了他一眼,“买酒就不应该上来,跟我下去吧。”
九月黄端归蜀,这年春节,黄端自立为王,兵不血刃,蜀地尽归。
次年正月十七,二十万军欲入蜀。
安道十三年二月,有一白衣公子,自北南下,进燕地辛家,三月,辛家自立,燕地尽归辛家。
四月,稷下学宫三百书生北上,另有二百书生入蜀。
世人皆认为自天下太平三十七年后,又将大乱。
————————————————
长安,皇宫。
赵佶看着跪在前面的典狱太监李延,冷声道:“李延,蜀地说自立便自立,你的司狱房竟一点消息都没有,告诉朕,这是为何啊?”
李延全身冷汗直流,跪在地上,颤声道:“奴才有罪,到如今才知道蜀地司狱房的人都被别人冒名顶替。奴才这就派人将那些人拿来见皇上。”
“不用了,把你的人都调回来吧,从明日起就带你的人到燕地。”
那李延听后隐晦的面露不愿,口中依旧说道:“谢主隆恩,奴才定当竭心尽虑。那奴才先行告退。”李延退出房内,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赵佶一眼。
长安皇城在大宋建国之初,没有做多大改动,一直用的是前朝建筑,之后也没有大兴土木,只有在安道元年,赵佶刚刚登基之时,在皇宫内建起一座高楼,名指点江山阁。
阁内少有人走动,甚至连打扫太监都不曾有,平时只有皇帝和几个心腹会到那里去。此时在阁内,一男子正持笔泼墨,在画一副大好山河图。男子神情不急不躁,胸有成竹,手中笔势游走更是如惊鸿,煞是惹人注目。
男子身旁有一人磨墨,倘若此时有其他人在场,定会惊起一身冷汗,磨墨那人竟是当今天子赵佶。
待那人画好山河图,便有心腹太监送上酒菜,二人便在房中同饮。
那男子举杯,朝赵佶道:“纳兰左丘先祝陛下拔掉身边一个毒瘤。”说完举杯便饮。
赵佶也饮下,替两人斟满酒,纳兰左丘坦然受之,丝毫不见理应的君臣之道。
赵佶道:“典狱,掌印,司礼,经事,宫中的四大太监,如今典狱已除,掌印归附,剩下的两个,依旧是心腹之患啊!”
纳兰左丘拍了拍赵佶的肩膀说:“平等王既然安排下此三人,定然都不是可以简单解决掉的,别忘了,当初连先皇都被这三人欺骗,即使知道他们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动作。而且你我都不知身边有多少如典狱太监那样的货色,所以皇帝陛下,你若整天关注此类事,忧愁烦躁暂且不说,让他人看热闹,得了利,可就得不偿失了。”
赵佶举杯喝了一杯,笑道:“好,这些事让你纳兰左丘关心,我就安心当我的乖巧皇帝。”话锋一转,赵佶道:“那些人怎么如何了?”
纳兰左丘转动着酒杯一笑,道:“黄端此人我曾派三个捕蜻郎去查他来历,很奇怪,黄端在籍贯上是蜀地人无疑,但确找不到熟识他的人,倒像是四年前横空出世般。他曾经来京赴考,我找过他的应试文章,才华横溢,锋芒毕露,不过你也知道,没有门第,再加此人刚直,最后愤而归蜀。”
赵佶冷笑道:“当初主持科举是石谦吧,如今倒是有自己的党派了。”
“石谦一派占了六部两个主官,再加上问下省某人的暗中操控,确实气焰嚣张。现在要拔掉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办法。”
赵佶瞪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沉不住气,只是觉得世事变化倒真是无端,让人琢磨不透,连当初一个不第书生如今都敢自立为王。”
纳兰左丘道:“他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
纳兰左丘道:“据江南昨夜小楼沈姑娘来得情报,黄端曾经到过未了楼找李君。我猜测应该是去买情报和求人,而稷下的二百人入蜀应该跟此事有着莫大的关系。”
赵佶起身临窗而立,不知何时竟下起雨来,赵佶推开窗户,有风带雨,赵佶看着天道:“连稷下都插手,搞不明白。你说这仗要不要打。”
纳兰左丘道:“按照蜀地捕蜻郎的情报,黄端只是注重蜀地防卫,没有屯兵的意图,而燕地自从方域从漠北归来,也没有大兴兵马的想法。从这里看,他们并没有想过现在就开战。而我们虽然有理由开战,但天下初定,照我看还是,修养为先,静待时机。”纳兰看了眼皇帝,见他没有搭话的意图,接着说:“我曾经派五个摸虾儿和三个钓鱼翁前去漠北,据我猜测,文青臣带方域去漠北找的应该是苏牧。”
赵佶转过身来看着纳兰左丘道:“燕地边境不必担心,一切如常,蜀地边境等让蒙庆之去接手,当了五年的捉蝉手,也该让他撒撒气了,不然下次见他,肯定又要撒泼,说什么我对待他和屠增是厚此薄彼。平等王那边,有心坐山观虎,更加不会出手,再加上有苏白,他应付得了,问题不大。那么接下来,便应该可以和张平整顿那些所谓豪门官阀了,而你就给我好好的照顾我的伴游堂,还有替朕把把财务,这打仗就是烧钱,最近我手头真是紧得可以啊!”
纳兰左丘笑道:“理当如此。”
赵佶嗯了一声,再次转身看向窗外,皇宫之景一览无余。自是雄伟无比,但赵佶目光却不曾看那巍峨皇城,而是遥远的天际,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
口中呢喃道:“怎么忽然就变了天呢。”赵佶抚摸了下自己的脸颊,雨水带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