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变了
在一个小区里,某一幢住着一个不会打理内务的人,他的房间永远是乱糟糟的,衣服一星期一洗,洗衣机都坏过不知多少次。
现在他不在家。电话响了,在空白的房间里透露着刺耳的感觉。墙上除了摩擦的污渍,没有挂任何装饰品。电话切至留音箱:“喂,杨邦啊,你小子什么时候交稿啊?这都一个月了,星期五到出版社来!不来的话,你就别干了!”
杨邦到家了,他不再如以前那样阳光,现在灰头土脸的。他不再英俊,有点发胖,他不再运动,坐在桌前吃着刚从超市里买的方便面,朋友的邀请他都拒绝了,久而久之,世界好像孤立了他,但那怎么可能。他还占着这间房子,房东催租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没有去听电话留音。现在的他,有人记得,但是没提及。
他失去了太多东西,但他从未抱怨。
最终,他还是听了留音。星期五他去了出版社,呆了一小时。先是社长接电话,再是和投稿的人商议细节。最后撂给他一句话:“你明天再来吧。”眼睛从未看向他这里。杨邦默默的站起来,太阳那么的炎热,宛如在咒骂着杨邦,但不是,是在咒骂肇事司机。
2021年,社会依然这样,地上的血迹已经被烤干了。难以擦净。泼点水再拖吧。“嗤——”这声音像是要将伤口再次烫裂,漂浮的蒸汽让人胸闷。
在公寓门口,杨邦发现他的东西被丢进了垃圾箱。他伸手去拿,想拿几件能穿的衣服。还有他的稿子,和那一盒东西。蚊子苍蝇,都不愿接近垃圾桶,嫌弃着他。杨邦没有地方去了,他来到了地下车库,找了张长椅,躺下就睡了。梦中没有别人,只有他自己,独自走着,不知去往哪里。是死是生。对于杨邦来说,已然无谓。他在这个世界没有牵挂的人了。这是他在最后一次同学聚会上说的话,自那之后,没有同学再见过他,也联系不上。那次同学聚会,有个人没来,杨邦不知道,但是他们都记得,那最后一次与杨邦的难忘的同学聚会。
杨邦被巡逻的保安叫醒,不让他再睡了。杨邦拿着东西走了,默默地。“真是个怪人!”保安都这么说他。对啊,当然怪了。如果一个人除了生命一无所有,你看他怪不怪。
杨邦来到了海边,花本市是沿海城市。呵呵,十年,我未曾离开过这里。今天就让我以这种方式离开吧。杨邦继续走着,走到车流中,然后他体会到了申屠应成说过的梦中的车祸的感觉,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落在地面时杨邦已经没有了知觉。
医院里,手术室外空无一人。上一次来医院时,杨邦就站在手术室外,站满了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而这一次,手术台上的人换成了他,外面冷清清的感觉像是在说,手术会失败。
杨邦被分到了八人病房的七号床。上帝阎王都不想要他,看来他只能在人世间漂泊。一个星期后他出院了,他回到出版社时交掉了最后一篇稿子。50万字。他没有听完社长的唾沫,转身就走了。他去了别的城市,月浣市。他在一家旅馆住了下来,又开始写稿。但这篇他只打算写短文。可是他写不出来,他自嘲还不够火候,还没到时机。虽说已无牵挂,但是心中还是希望她会再回来看她。这一等,十年。十年,磨掉了青春,磨掉了大学,也抹掉了爱情,抹掉了友情。唯一剩下的就是这条贱命。还有他痛苦的思想。
杨邦一开始是那么的颓废、悲伤。不过这些年一步步走过来,杨邦已然无谓。
杨邦在旅馆整天望着窗外,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看着车水马龙,看着繁华。然后,躺在床上,独自发呆,脑袋里被抽空了。就这样,他在旅馆呆了一个月,直到服务员敲了他房间的门。
“先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