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元景和
先帝的葬仪结束后,便是十分声势浩大的登基仪式与册封礼。
先帝葬入泰陵,与早些年死去的薛皇后合葬。庙号高宗。
太子慕灼承继大统,登基为新帝,改年号为景和。
先帝遗命,命太师欧阳钦辅政监国。
在慕灼的登基仪式后后,紧接着的就是慕灼的婚礼。
君若无后,国亦不宁。所以,尽管慕灼才十五岁,却也需要娶一位皇后。从古至今,小皇帝和小皇后从来都不少见,再加上慕灼已经十五岁了,在这些小皇帝之中也不算很小的。所以,大臣们一致认为,慕灼应大婚立后。
欧阳太师家长女欧阳令,嫁入皇家,嫁给了这位刚登基的十五岁的帝王为妻。先帝刚亡,婚礼不可太过隆重,却仍然是鞭炮声漫天。在这鞭炮连连中,欧阳家的小姐欧阳令,一袭大红嫁衣,头戴凤冠,被一顶龙凤华轿抬进了皇宫。从此,便成为了慕家的人。
随后,便是一系列的册封典礼。新帝生母熙贵妃晋为太后,先朝皇后薛皇后追封为昭怀孝慈太后。欧阳令册封为后,入主凤仪。此外,太后还将从小便圈养在宫中的正议大夫家的庶女温清玉正式嫁与皇上为妃,封号取宜,入主关雎宫。
下嫁太子太傅的静淑公主封静淑长公主,下嫁尚书左丞之子的端康公主封端康长公主,下嫁明威将军之子的寿全公主封寿全长公主。远嫁突厥的瑾仪公主则遥封为永和瑾仪长公主。其余的,瑾姣公主封瑾姣长公主,慕清封文德长公主,贞昭公主封贞昭长公主,贞婉公主封贞婉长公主,安泰公主封安泰长公主。
再然后,就是一干先帝遗留在人间的妃嫔。
按大淮律例,所有先帝遗孀,除太后外,都封为太妃太嫔什么的。其中,育有子嗣者,若是女儿则入住永宁、慈和两宫,若是儿子则出宫与儿同住。而没有子嗣者,要去给先帝守灵到死。
慕清并没有参加册封礼。她早早便推了身体不适回宫休息,其实是骑上马背溜回天阙山去了。慕灼虽然对自己这位小皇妹又气又好笑,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十分无奈地陪她一起演了一出戏。
整个淮朝,能让他如此无可奈何的,怕就只有这小丫头一人了吧。
从京城回到天阙山后,慕清又过回了先前的生活。
在天阙山上,慕清的天赋并不算太高,却比所有的人都要努力。在参加先帝的葬仪回来后,甚至比以前还要刻苦了几分。常常夜深人静,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她住的房间还亮着灯。
师傅不是没有说过她,然而,只消停几日,过了几日大晚上的再起来时就发现她的灯又亮起来了。加上她刻苦学习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如果因此责罚她倒还打击了其他人的积极性,也就没有再管她。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三年的时间如白驹过隙,慕清只觉得一眨眼,就过完了。
而在这三年间,外界的事情,慕清也略有耳闻。
慕灼即位后,轻徭薄赋,奖励农耕,在高宗的基础上,治理长江水患,从某个角度来说是一个让百姓所拥护的明君。只是,在军事上一直没有动作,还有其他的一些政治变革。
慕清小时候曾经听慕灼提起过,他长大以后,要提议对很多政治制度进行变革,还要建议朝中官员来一次大换血,改革吏治什么的。那个时候慕灼还不是太子,却也是各种宏图抱负远大理想。
但是,他真正登基时,关于这些,慕清却始终没有听到。
关于原因,慕清几次下山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也听过一些传言。
听说虽然慕灼登基成了皇帝,但是军政大权都掌握在欧阳太师手中。他所做的决策,都要先经欧阳太师的手。而且,虽然慕灼已十八岁,但是欧阳太师还不愿完全还政。民间甚至都编出了歌谣。
皇兄,一定很烦恼吧?
彼时,慕清正在后山品茶。
好不容易得来的小小闲暇,其实用师兄师姐们的话来说就是她自虐。
只见一个喘得像狗一样的信使踉踉跄跄地冲上山来,后面跟着扶月小师侄。慕清不由得疑惑,在她的印象中,天阙山,等闲人等是不能上来的。至少自她记事以来,就鲜少有人上来过,或者说几乎没有。
放下茶杯,抬头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慕清将一口无辜的茶华丽丽地喷在了地上。
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信使十分愤慨。
“公主,属下都变成这样了,您还这样笑属下!”
慕清用手捂住嘴,笑得直不起身来。
没办法,这信使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头发凌乱不堪,满脸都是灰尘,一身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简直连大街上的乞丐都不如。而且,他还一脸忧国忧民的正经与愤慨,实在是让人不能不笑。
“小包子,你去给他拿个碗去。端着下去,保证在城里走一圈收入足够你买件新衣服。”
看着慕清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月不由得在一旁捂住嘴也跟着笑了起来。
扶月天生肤白若美玉凝脂,又才十一岁带着些婴儿肥,再加上慕清似乎很喜欢扶月的包子头,所以就小包子小包子的叫得很欢脱。
扶月刚开始十分愤慨,但是后来看见这位小师叔似乎软硬不吃冷热不进(其实就是无赖),无论自己怎么和她说再次见面又小包子小包子地叫起来了,然后就懒得管她。
信使义愤填膺。“皇上吩咐,一定一定要属下亲手将这份密旨交到公主手里,属下被这小丫头磨得皮都快褪了一层,公主就这样取笑属下!哎哟!”
“喂喂喂你叫谁小丫头呢!师祖规定,天阙山等闲人等不得擅自上山,我放你上山,你非但不感谢我,还恩将仇报!”
信使刚刚说完,头上便挨了一下。转过头,只见扶月鼓着腮帮子,叉着腰,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阵势。
今日刚好轮到扶月和几个和扶月同辈的小弟子下去把守。本来扶月是不想让这位信使上山的,但是他软硬不吃还耍无赖,还拿出了当今圣上的金牌啊什么的,说什么也要见慕清。
最重要的是,他还说圣上有一封密旨要他亲自转交给慕清,是非常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扶月帮他转交都不行。
扶月和那几个小弟子都知道,这位小师叔是当朝文德长公主。本来想把他打晕了拿了密旨直接上来的,但是想想为了天阙山的形象还是商量了一番之后让他上来了。
只是,扶月还是好好地折磨了他一番,让他自己徒步走上来。
这信使身上应该也是有些功夫的,估计是皇宫的侍卫什么的,虽然脚没肿成当初慕清上山那样子,却也是累了个半死。再看他的衣服和头发,估计除了路途劳累,路上还被好好刁难了一番。
慕清不由得又抿了一口茶,暗暗掩住了又要再发出的笑声。扶月虽然是天阙山弟子,然而终究小女儿脾气,她的师傅浮泽又是这样一个人。
扶月平时恶作剧什么的就不少,在天阙山与慕清并称“天阙双恶”。
其实对于这个称呼,慕清表示十分无辜,她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啊,就是在四师姐洗澡的时候拿过她的衣服摘过浮泽的花调戏过小云偷过白敷的书烧过一次厨房砸碎过无数碗碟还曾经把师傅给的用来买盘子的钱买了包子什么的仅此而已啊,其他的什么摘鸟窝烧书剪衣服砸古董故意指错路什么的都是扶月做的慕清保证。
不过不管怎样,慕小清还是荣幸地和她的小师侄扶月小朋友一起被称为“天阙双恶”。
“拿来。”
慕清放下茶杯,伸出手,正经道。
信使很明显很蠢,或者是爬天阙山爬傻了。愣了一愣,“拿什么?”
慕清横了他一眼,然后暗暗向扶月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信使转过头看着扶月,只见扶月一脸“你tm刚才在逗我呢”的表情撸撸袖子就打算把他打晕了扔去犒劳小云。
看着扶月一脸凶神恶煞地向自己走来,信使忽然想起了自己这次上山的目的。连连后退:“我想起来啦我想起来啦!密旨!密旨!属下这就给公主!”
说着,就手忙脚乱地开始从身上找。扶月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就你这幅德行,皇上还能放心让你来送密旨?”
“那可不?现在宫中啊,到处都是欧阳太师的人。本来还有太后娘娘和宜妃娘娘那边没有欧阳太师的眼线,但是这久新进了些宫女,欧阳太师就借着这个由头,把人给派进去了。现在呀,就只有我们哥几个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把这密旨拿给我的时候,都是在小佛堂里拿的。”
信使一边拿密旨一边说道。刚说完,忽然惊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连忙捂住嘴巴,却感觉到手中的密旨被人一把抽掉了。只见慕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身,刚才便是她一把夺过了密旨。
慕清缓缓展开密旨,双眉微皱。只见她看一些,眉头就皱得越深一些。
扶月刚想伸头去看看密旨上写了些,就见慕清掏出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密旨。一直看着密旨烧尽,化为灰烬,一点一点在风中飘散。扶月正想怪慕清不给她看,便见慕清转过头来,神情严肃不似平常。
“扶月,你带他去换身衣服,然后在我的屋外等着,我要去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