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密室现生机
这是一条暗道,也许每一代的帝王,都会在深宫大内修砌一条这样绝处逢生的暗道,而这条救了锦夕与锦倾祁的命的暗道,从太子的寝殿通向地下深处的暗室。
火光中,苦居山冲了进来,烈火重重下,锦夕趴在地上,听见他抱起了她的公主娘,他带走了他心爱的女子,任何人的生命,在他眼中也许贱如草芥,他生性凉薄且残酷,却要为她蹈火。
即使是地狱,我也要把你带走,如果不能,我们就一起留在地狱。
锦倾祁从太子身下钻了出来,浓烟中,他呛得满眼鲜红,泪水泛滥,他抿着嘴,脸上是让人心疼的坚强,他牵起锦夕,爬着到了寝殿,钻进了暗道。
暗道中很黑,锦倾祁居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夜明珠,亮光骤然铺开来,锦夕四下看了看,这条暗道只有约一米宽,高度约只有半米,仅容一人伏身可通过,四面皆为白色石砖所砌,触手冰凉。
锦夕跟在锦倾祁身后慢慢爬着,夜明珠拿在他的手上,随着他的动作时不时地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荡起模糊的回声。
暗道渐渐宽阔起来,尽头处是一面石门,两侧的墙面上各燃着一盏油灯,油灯下的石柱上,密密麻麻地雕刻着一些文字,而暗道中没有流风,小小的火苗不曾颤动,无声的燃烧着。
锦夕脑中忽然就闪过一个念头,长明灯!这该不会是个墓室吧?!
锦倾祁爬起身来,在门上推了推,门纹丝未动,锦夕回头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身后那条白色石砖砌成的暗道竟然全部粉碎,将暗道堵成了一条仿佛从未被打通过的实心土地!
锦倾祁也看见了,他惊呼了一声,对锦夕说到:“长乐,我们没有退路了。”
锦夕点点头,爬过去在石门上慢慢摸索着,石门上果然有细细的纹路,画面似曾相识,电光石火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逝却来不及捕捉。
锦倾祁指着图案的一处道:“这像不像一朵荷花?”
荷花?!
锦夕忽然抓住了刚刚一闪而逝的灵光乍现,荷花!这不正是皇后宫中那一幅夏荷图!锦夕连忙拉开距离仰头看着整幅图,发现右下方一片空白,没有了题词。
为什么没有题词呢?锦夕心中一动,猛然转头,看到向油灯下的石柱上,那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激动地爬过去,趴在石柱上,伸出手一一抚过去,果然是可以活动的!
那句诗....那句诗..是...
......清荷沐淤犹见怜,玉弓遥悦欲坠天...
锦夕寻寻觅觅了半天,终于找到第一个字——清,她试着按了下去,紧接着听见清脆的“咔嚓”声,石门似乎震动了一下,锦夕惊喜地继续寻找第二个字。
在锦夕已经无力吐槽着纠结的繁体字的时候,锦倾祁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趴过来一起帮忙了。
最后一个字被找到,锦夕听见自己心口如鼓的心跳声,紧张得手脚发软,缓缓按下去,锦夕惊喜地听见石门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后,缓缓向上开启。
黄色的光亮随着石门的缓缓开启透了过来,锦夕震惊地睁大眼,里面竟是一间灯火通明的大殿,而殿中的格局,分明与她在电视中常见到的金銮殿一样!大殿之上,一座龙椅赫然显立,流连着金色光芒,而椅榻上,静静地叠放着一套龙袍,从头冠到靴子无一不全,静静地放在椅榻上,锦倾祁也惊呆了,他和锦夕对视了一下,放开她的手走上前去,锦夕也紧紧跟了上去,她发现了异样。
这是一套女装,这是一套女式龙袍,而一纸明黄色的诏书静静被压在头冠之下。锦夕惊疑不定地轻轻拿开头冠,抽出诏书看了起来。
虽然书上的繁体字让她看的有些吃力,但她还是看懂了,这是一份让位诏书,让位对象竟是一位郡主,诏书中称其为——清荷郡主!而落款,与坤宁宫的那副夏荷图的落款如出一辙!锦夕抬头看了一眼锦倾祁,他的眼紧紧地盯着诏书,双眉紧锁,小小的胸膛起伏着。
如此看来,这份让位诏书竟是皇上所写,锦夕又想起了那句诗——清荷沐淤犹见怜,清荷,原来并非意喻皇后,而是指的清荷郡主么?可画中的女子,分明就是皇后啊!这诗句中的绵绵情意,也是满满的爱慕之情,这清荷郡主,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是皇上的心上人吗?皇上爱之甚至到了拱手让江山的地步了吗?
锦夕想起什么似的,低头去看日期:玄德二十六年十一月四日宣。
玄德六年。锦夕指着日期处抬眼看向锦倾祁,他会意道:“玄德,正是皇爷爷的年号,玄德二十六年,是指皇爷爷即为第二十六年,也就是四年前。”
锦夕又指了指清荷郡主,锦倾祁摇头道:“这...清河郡主,我从未听母妃说过有这么一位郡主。”
锦倾祁不解地念叨:“为什么皇爷爷要让位给一位不为人知的郡主呢?而诏书也藏在了这里不为人知。”
前尘往事,想也想不通,还是先看看怎么出去吧。锦夕摇摇头,将诏书放回去,起身离开龙椅,却听见锦倾祁一声惊呼:“那是什么?”
锦夕一惊,顺着他目光看去,龙椅后有一面金碧辉煌的屏风,屏风分为两扇,拼接而成,上刻是龙凤和鸣嬉戏的图腾。,而屏风拼接的缝隙处,隐约可见其后似乎有光亮透过来。
两人相视一眼,牵着手绕过屏风往后走去。
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两个人都呆住了。
屏风后,一方白玉棺木静静地停放着,棺盖覆着明黄色的锦缎,锦缎上,一龙一凤,追逐嬉戏,交颈情深。棺沿用红色丝线悬着金铃,棺身是凝脂般的白玉色,泛着淡淡的华光,轻而薄的烟雾萦绕在周身,而在棺的首尾,皆用一颗夜明珠嵌缀,明珠散发着光亮,照在棺身,仿佛有流光潋滟。
这一幕落在眼里,是惊人的美艳,和莫名的诡异。
锦夕不由自主地禀住了呼吸,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里面睡着的,一定是诏书中谜一样的女子,清荷郡主。
锦夕缓缓地靠近玉棺,立刻有淡淡的寒气笼罩过来,且越靠近,寒气越浓。
锦倾祁惊道:“这是寒玉!至少上千年的寒玉!我曾在书里读过,寒玉,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玉石,千年寒玉,则是埋藏了上千年的寒玉,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其色白如冰,其身寒胜冰,书上记载,这是修炼内功的极好工具,并且极不易得,而千年寒玉,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竟会有人拿来做棺,难道是皇爷爷吗?棺中会是谁呢?难道是清荷郡主?”
锦夕朝他点点头,推了推他,示意地看着玉棺道:“开。”
锦倾祁迟疑道:“不好吧,逝者已逝,我们打扰亡灵,会有报应的...”
锦夕于是不理他,自己往玉棺走去,她靠近了玉棺,却奈何身高根本够不着棺盖,她吃力地踮起脚尖,还是只够到金铃,金铃被拨动,轻灵悦耳的声音响起来,竟是很好听。
可是好一会儿过去了,铃声依旧没有丝毫的锐减,它似乎不会停止,小金铃仍在轻轻晃动,金铃的清脆的叮咚声有条不紊地响起,不急不缓,不轻不重。
锦夕顿时吓得脚下一软,滚了下去。
锦倾祁连忙跑过来扶起她,将她护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晃动的金铃,眼睛里开始浮现惊恐。
锦夕开始害怕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片的镜头一个一个地在脑海中回放着。
忽然一声铃声中突兀地传来一声异样的轻响,锦夕顿时头皮发麻,转头紧紧盯着棺盖。
随着轻响继续传来,棺盖被缓缓推开,由棺首向棺尾滑去,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出来,搭在棺沿,晶莹的水珠随着白玉般没有血色的手指缓缓滴下,一滴一滴,落在地砖上,开出一朵朵的花。
锦夕怔怔地看着那只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棺中响起:“怎么也没人来扶我一把呢!”
锦夕猛然惊醒,回神看着锦倾祁,他直挺挺地站着,腿却在打颤,还在兀自强装淡定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女子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锦夕连忙揪住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去。
锦倾祁抖着声音道:“你...你自己爬起来!”
一个女子慢慢从棺中爬着站立起来,火红霓裳勾勒着女子美好的线条,腰间系着柔软的轻纱腰带,修长的双腿隐在若隐若现的轻纱霓裳间,仿若不真实。这幅画面实在太诡异,锦夕惊吓得猛烈地咳嗽起来。
女子一头青丝欺墨,顺着肩膀垂下,而脸色苍白如纸,锦夕只能想到一个词——贞子!!
锦倾祁带着哭腔问道:“你到底是人还是鬼啊?”
女子抬起长腿走出来,打量着锦倾祁道:“你说呢?瞧你这一身,莫不是一位皇嗣?我问你,玄德帝是你什么人?”
锦倾祁拖着锦夕后退:“你问我皇爷爷做什么?我...我不告诉你!”
女子脸色一顿:“皇爷爷?你叫他皇爷爷?”
锦夕这时候已经忘了害怕,她紧紧盯着女子凌乱青丝下的那张极度苍白的脸,那是一张与坤宁宫中的皇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似乎更年轻,更美,更像那副画中之人!
锦倾祁似乎也发现了,他愣愣地盯着女子:“皇奶奶...”
女子疑惑道:“你叫我什么?”
锦倾祁忽然冲过去抱住了女子的腿大声哭道:“皇奶奶!您没死!太好了!您没死..母妃死了...父皇也死了!.”
锦夕黑脸,这不是你的皇奶奶好吧,皇奶奶已经死了!这个还不知道是人是鬼呢!她不敢拉他,只好警惕地盯着他们。
女子问道:“什么死了?谁死了?”
锦倾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道:“父皇、母妃、皇爷爷、皇奶奶、嗯...不是、皇奶奶没死、还有好多人...”
女子震惊道:“皇爷爷?你是说玄德死了?父皇?母妃?都死了?宫里发生什么事了?还有你说什么皇奶奶一会死一会没死的什么意思?”
“呜...”锦倾祁一个劲的哭着。
“不准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好好说!”女子一声怒喝。
锦倾祁一呆,忘了哭,呆呆地看着她道:“九卿姑姑家的苦大将军带了好多好多人打进宫里来,他们杀了皇爷爷和皇奶奶,父皇和母妃都被烧死了,九卿姑姑交代我们爬到下面来的,现在苦将军成了新皇上了。”
女子的手无力地放开了锦倾祁,两行清泪滑落,眼神有些呆滞,喃喃道:“他死了?他竟然死了?他苦心安排了这么多...到最后却死了...为什么!”
仿佛有一道寒光从女子眼中迸射出来,她厉声道:“是谁杀了他?”
锦倾祁吓得后退一步,答道:“是九卿姑姑家的苦将军。”
“九卿姑姑?是九卿啊...”女子垂下眼叹息。
锦夕忽然起身,牵住女子往屏风外走去,她的手冰冷湿润,冻得锦夕瑟缩了一下。
“你是谁?你要拉我去哪里?”女子不解的问道。
“她是长乐,是九卿姑姑的女儿。”锦倾祁紧跟在后面,帮锦夕答道。
女子的手一紧:“你是九卿的女儿?九卿都有女儿了啊...”
锦夕拉着她来到屏风外的龙椅面前,将龙袍下的诏书抽出来递给女子,女子疑惑地接过来,展开后顿时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说好一同出宫,为什么是让位给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夕摇了摇她的裙角,似有话说却难以表达。女子却懂了。
她蹲下身,柔声道:“你想让我以这份诏书回宫,夺回皇位吗?”
锦夕和锦倾祁一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