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天阙山
在走了一个下午之后,慕清才发现,登天阙山是一件多么坑爹的事情。
但是,一想到那位冷笑男那让人听了看了不爽的冷笑和另一个白袍男子那略含质疑和轻蔑的语气,以及自己的豪言壮语,她就觉得,要是自己半路上就累了爬不上去了,那岂不是丢人?
当然,她一路上都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因为她总是安慰自己说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每一个故事里不都是这样的吗?每当放弃的时候其实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然后知道其实在走几步就是终点了各种追悔莫及什么的。但是说到头还是因为她太呆蠢了,而且才五岁天真无邪什么的,只要是有点常识就知道看着这么高是不会还有几步就到的。
不过就是在这天真无邪的信念的支撑下,慕清走了一天。
而且,在行走的过程中,慕清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叫苦,没有叫累,更没有丝毫抱怨。前面两位走得倒是像风似的而且十分自然平常像逛街一样,最后还是那位白袍男一念之间惊鸿一瞥发现尽管自己师兄弟两个已经走得很慢很慢十分慢了,但是向后一看才发现这位虽然刚才能说会道但是实际在后面死命追追得脸色煞白双唇紧抿细汗密渗还什么的都不说的小公主已经快不行了,这才决定停下来休息一夜。
“喂,你这么累,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下?”
冷笑男一边生活,一边对旁边累了个半死蜷缩在一块石头旁的慕清小朋友道。慕清瞥了他一眼,就十分高冷地转过头去。冷笑男讨了个没趣儿,正准备收拾收拾准备休息的时候,慕清小朋友忽然说话了。
“如果说了,你们就会笑我明明不能走还逞强,说大话。”
冷笑男重新转过头看着慕清,忍不住笑了。
“那你现在这样子,有什么区别?”
慕清小朋友瞪了他一眼,“当然有区别啊!如果我在路上喊累,那就是我自己支持不住,意志薄弱;但若是我支持下来,那只是我体力不支,是我无法决定且暂时无法改变的,那性质就不一样。我本来以为我笨,没想到,你比我还笨!”
冷笑男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抬起手作势就要打慕清。
“嘿你个小丫头,说就说了还顺带损我一句!你别以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打你啊!”
慕清连忙躲开,一边十分有经验地躲在墙角双手护头将自己缩成一小团。冷笑男看她这个样子,饶有兴趣地走上前去。
“看你这个样子,好像很有经验啊?你不会不是公主吧?”
“嘿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是公主?我是正正宗宗的文德公主慕清!”
慕清一听就气了,看出来他不会真的打自己,就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理直气壮地说道。她总不能告诉冷笑男因为自己被预言是天煞孤星所以一天被人打吧?多没面子啊!自己怎么说也是堂堂一国公主,虽然没有像真正的公主那样生活,也没有像华卿公主娴玉公主那样有公主的气质与威严,但是,无论自己在宫里怎么样,但是冷笑男不知道啊!这里是天阙山啊!
“好了好了你是公主你是公主。对了,你叫慕清对吧?我叫浮泽。今后,你叫我二师兄就好了。”
浮泽笑。这回不是冷笑,而是真心的笑容。浮泽其实本来长得不错,现在笑起来更是邻家大哥哥各种温暖什么的。
本来,他不是这样容易和陌生人亲近的这样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慕清,他就会觉得,虽然自己和她只认识了一天,但是却觉得她十分熟悉,或者说,是有一种不同于其他女子的,不拘束、单纯天真而让人相信的气质。只是一种感觉,却已经足够了。
“二师兄?可是,我还没有见到天阙山主,天阙山主还不一定收我为徒呢。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而且,看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是二师兄呢?”
浮泽再次笑了,“对,肯定。至于我为什么是你二师兄嘛……师傅眼光高,不轻易收徒,这个相信你也知道。我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就来到天阙山,所以就是二师兄啦。”
“那……那一位呢?”
慕清偷偷地向浮泽靠近了一点,藏在了浮泽的后面,偷偷地伸出小小的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背对他们而立的白袍男。她总是觉得那个白袍男又严肃又不好亲近,感觉凶巴巴的样子,虽然刚才他注意到自己累了走不动了提出要休息一下自己还小小地感动了一把。这位浮泽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冷笑让她映像挺不好,但是刚才看他说说笑笑的感觉不是那么坏的样子,于是慕清小朋友心里的映像分就一下子颠覆啊颠覆,然后小心里就一下子偏啊偏什么的。
不过,看上去那位面色严肃的好像更厉害点。小说啊什么的不是一向都写那些看上去高端大气上档次且冷艳高贵白莲花的人都是高手吗?浮泽刚才说他是二师兄,那这一位,不会就是听起来无比高端的大师兄了吧?!
“他是你七师兄。”
浮泽看着慕清的样子,忍住又想笑的冲动。故意学着慕清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指了指白袍男。
“什么?!”
这不科学啊!两个人看上去年龄差不多,又是一样的生得一副白白净净的好皮囊,而且白袍男和浮泽看上去应该白袍男的身份和武功什么的更高一些啊,这样才合常理啊!要不然两人的性格怎么回事这个样子?
“二师兄,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明天还得走好多路呢。”
这时,白袍男负手转过身来,淡淡道。浮泽似乎觉察到自己说得太多了,清咳两声,走到一边的一块大石头旁和衣躺下了。慕清吐了吐舌头,不过想想自己的脚的确又酸又痛身体各种累各种难受什么的,也就在一旁找了个地方躺下了 。
也许是因为走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感觉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慕清虽然是公主但是从小没什么公主气啊什么的,或许还应该加上慕清小蠢货这个时候实在太蠢根本就没有想什么所以很快就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慕清小懒虫本来想多睡一会儿什么的,但是天还没有亮就被浮泽和白袍男叫起来了。一脸怨念的慕清小懒虫本来十分怨念,但是还是十分坚强地什么都没说,撅着小嘴继续上山。
昨日晚上慕清觉得两条腿仿佛不是自己的了,已经几乎麻木了。睡了一觉起来,各种酸痛感连绵袭来,更觉得起不来。硬撑着继续走,看着穿着一身白的两人走得还是十分悠闲,各种小怨念啊什么的。
因为三个人里面话最多的慕小蠢货实在是太累太累腿太酸疼没什么说话的欲望,所以一路上几乎无话。勉强说了几小句,慕清得知,那个十分严肃的白袍男叫白敷。
第三天,连续走了两天,慕小蠢货实在是走不动了。早上起来时两条腿肿得像萝卜一样,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说走了。浮泽看了,只是一笑,而白敷,转过身拔了根草在手里玩。
“既然走不动,那就用一下交通工具吧。”
白敷的声音依然淡淡的。慕清一听差点没气死,有交通工具还让自己走那么久!自己还以为什么都没有呢要不然自己怎么会毫不抱怨地走个两天!心中如同一万只XXX奔腾而过,看着白敷一脸淡定地玩草,浮泽在旁边笑得一脸高深,在心中迅速将这两人的好感清除为零。
这时,慕清忽然听到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慕清小好奇宝宝饶有兴趣地挪过去,忽然,她看见一对灯笼似的大眼睛。顿时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往后缩。
慕清虽然从小没享受到什么完整奢华的公主待遇,但是也如其他公主一样平日里除了观看兽苑杂耍表演外从来没有接触过野兽,此刻被吓了个半死,连连往后缩。
只听见“哇——”的一声,慕清只看到一个巨大的白影迅速从草丛中窜出,直奔浮泽而去。而浮泽,却不躲不闪也不抵抗。那巨大的白影一下子把浮泽扑倒在了地上,慕清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虎!
“啊————”
慕清尖叫着捂住双眼缩到一边,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双手想要冲过去却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双腿现在就像两只大萝卜,一下子又换了个姿势瘫在了地上(无比坚强)。当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的时候,看到了一旁神色淡淡仍然在玩草玩得悠然自得的白敷,连忙爬过去拽住他的白色的袍角。
“你快救救他啊!他是你师兄啊!救救他吧!”
白敷一脸无奈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一脸狼狈的文德公主,再次怀疑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公主,不会是什么市井骗子为了上天阙山学艺而假扮的吧?但是看她身上的服饰华贵精致不似伪造,而且她腰上佩戴的那块圆月玉佩,圆润光滑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上品。而且她刚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马车,上面的龙凤团纹一看就是皇宫的标志,应该不会错。只是……公主不是都应该仪态端庄娇柔华美性格娇作受不了苦弱不禁风的吗?
“喂,浮泽,别玩了,你看你都吓到人家小朋友了。”
白敷终于放下了那棵被他玩了很久的草,抬起头对那边的白虎喊道。准确地说……不是白虎,而是浮泽。慕小蠢货转过头一看,才发现,白虎正在十分亲昵而开心地……舔着浮泽的脸。而浮泽,正在十分傲娇地一边笑一边说:“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小云,你看你,将我的衣服都弄乱了。”
名叫小云的白虎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开。浮泽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整了整衣服,这才向慕清走过来。慕小蠢货此时一脸惊奇地望着浮泽,嘴巴张的简直可以放进一枚鸡蛋,一只小手还牢牢攥着白敷的衣角。
浮泽忍不住笑了。慕小蠢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的好笑,连忙放开白敷的衣角,用衣服支撑着坐了起来,十分傲娇地看向一边做四十五度文艺望天状心里默念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你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浮泽看她这个样子也走不了,思索了一番,看了白敷一眼。白敷转过头去,表情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浮泽只好走过来,将慕清背起。蠢蠢的慕小蠢货丝毫没反应过来,若是华卿公主在这的话一定又要叫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什么的。不过也有一个关系,就是慕小蠢货这个时候实在太小了,只有五岁。而浮泽,已经二十多岁了。再有一个,就是慕小蠢货实在是太呆蠢了。
直到浮泽走到那只白虎面前,慕清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挣扎着想要跳下去。这么恐怖的一只白虎他不怕可慕清怕啊!如果这个东西就是所谓的交通工具的话那她还不如爬上山去!虽然慢了点……
浮泽毕竟是习武之人,慕清怎能挣得脱,只听浮泽道:
“你若是再扭,我就点了你的穴道把你扔下山。”
于是乎,慕清只得老老实实不再挣扎。
但是,当浮泽要把慕清放在虎背上时,慕清却一下子蹦跶了起来,其敏捷迅速让浮泽都怀疑她是不是那个脚肿得像萝卜一样的小公主。不过,如果浮泽按不住她就让她这样跳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得更重那他回去就可以写检讨了。于是,慕清又再次被按在了虎背上。
“放我下去!”
“不放!”
“我宁愿自己爬上去!”
“那你不累死也饿死!”
“我宁愿累死饿死都不愿骑这只老虎!”
于是浮泽终于发了杀手锏。
“今日你骑也骑不骑也得骑!你要是乖乖骑上去我就让小云沿着路走慢一点,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点了你的穴道让小云专门挑密林之类的地方走还专门加速,管你掉不掉下去。”
慕清抬起头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浮泽,想要像对十哥哥那样施展卖萌术,但是浮泽根本不买她的帐,仍然是一副“快点自己选”的样子。慕清没办法,撅着小嘴低下头,小声道:“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没有。”
浮泽丝毫不让步。于是乎慕清小怨妇十分怨念地一边在心中画圈圈诅咒浮泽一边默默地比了个“一”。
浮泽得意地一笑,将慕清放上虎背。慕清的小身板微微发抖,虽然很害怕但是为了等下不摔下去还是伏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子贴着白虎。浮泽也不管,只是俯下身对着那只叫做小云的白虎耳语了一番。慕清正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胯下的白虎奔跑了起来。本能地抓住白虎的毛,心中仿佛有一万只XXX呼啸而过。
尼玛不是说慢·慢·走的吗?!这一来就跑起来的节奏是怎么回事?这不科学啊!自己连马都没有骑过一来就骑老虎这这这这是什么神转折神跳跃啊不能这样玩的啊啊啊啊啊!忽然感觉到自己刚才尽量伏下身子贴着老虎的背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要不然这会儿肯定摔下去了。加大了手上的力道,紧紧攥住老虎的毛,但还是感到无比害怕。请不要怪慕小蠢货,她真的从来没有骑过动物什么的。
浮泽和白敷早就不见踪影了,或者说慕清从上了虎背开始就因为害怕而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睁开。直到感觉到耳旁呼啸而过的风停止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入慕清的双耳。
“他们把你放上山来,还是让小云送你,说明你已经通过了第一关考核。”
慕清感觉到似乎已经停了,想要直起身来,却发现无论身子还是手指都已经麻木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在虎背上五六个时辰了,差不多十多个小时。想想,要是自己真的要爬上来的话,估计真的爬不到就累死在山上了。不过自己居然保持这个姿势保持了五六个时辰,真是艰甘啊……不过大概是因为被吓傻了,毕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老虎啊!
“你还打算趴多久?下来吧。”
慕小蠢货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身下的白虎小云。于是乎她尖叫一声又闭上眼睛,然后……就华丽丽地从老虎的背上滚了下来。
男子抽了抽嘴角,也不伸手扶一把,只是把手背在身后,看着全身麻木的慕小蠢货在地上挣扎着要起来。同时轻轻吹了声口哨,小云就十分欢快地跑了。
慕清在地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扶着地坐起来。她的脚现在还没有办法站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视着男子。男子一头及腰的如云乌发,黑得仿佛极浓极浓的墨。没有任何头饰发带什么的,就这样直直的没有丝毫杂乱地旖旎而下,就如毫无一丝瑕疵的流水。
“你是文德公主慕清?”
男子问道。慕清看着男子,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男子的声音如同碎玉,清泠无比,又如同山上潺潺流过的清泉。那时候小小的慕小蠢货觉得,这仿佛是林中仙子,丝毫不沾尘世,不同于她之前听过的任何人的声音,之后也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能够像眼前的男子一样。这是不属于尘世的声音,只属于天阙山这样的地方。
男子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慕清在宫中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是却从未见过做这面具的材料。这面具洁白如玉,就如同慕清在宫中见到的宫里帝王的妃嫔所佩戴的上好美玉。但是,这面具轻薄无比,且有能工巧匠精心雕刻了繁复精致的花纹。这样的轻薄精致,是只有银饰才能有的。慕清想起了宫中十哥哥的母妃熙贵妃随身佩戴的雕刻着鸾鸟海棠的香囊,听说那是父皇亲手赠予她的。
虽然如此,这面具却并不似宫中的玉饰那般精美华贵而空洞了无生机。如果它是玉的话。这面具,是有灵气的,就像天上时卷时舒的云一样。这样的面具,这样神奇的材料,慕清还是第一次见到。
面具通体都是洁白的,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男子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狭长而墨若乌玉、璨若星辰的桃花眼。
“你是舒隐的女儿?”
慕清十分疑惑地眨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男子,“舒隐是谁?”
男子恍然意识到,慕清并不知道舒隐是谁。眸光一黯,四有一瞬间的晃神。旋即重新抬眸,眼神与刚才一般无二。
“你的母亲,原名叫花舒隐。后来她下了天阙山,才改了名叫花媚芸。”
慕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同时大大的眼睛里也有一丝暗含的茫然。为什么这里所有的人看上去都认识母妃的样子,这个男子是这样,方才的浮泽和白敷也是这样。难道母妃的名声这么大,都传到天阙山来了?
男子打量了她一番,目光从她纯洁白皙的面容,移到了她肿得像两个地里新挖出来的大萝卜一样的双腿,忽然笑了。
“看你这样子,他们好生考验了你的决心和毅力。哭鼻子了吗?”
男子笑得很好看,一双桃花眼中的眸光像初春的第一缕阳光洒下,融化冰封了一个季节的湖面。这样清潋温暖而无比好看的笑容,慕清一生,只从两个男子的脸上看到。小蠢货看得都要痴了,却还是十分果断地摇摇头。从头到尾,自己可是一声都没有哭过啊!这么值得炫耀的事,自己怎么能不果断认了呢?简直想找本小册子记下来什么的。
男子的笑容依旧温暖,轻唤了一声,便有一个白衣女子过来,抱起地上的慕清便要走。慕清忽然想起了什么,肉乎乎的小手扯住男子的衣袖。
“你是天阙山主吗?我这次上来,是要拜天阙山主为师。你知道天阙山主在哪里吗?听说这里的考核很严格的,你知道考些什么吗?”
男子再次笑了,还是那样好看的双眼。男子的笑容,是从清澈璀璨的双眼中渗透出来的。
“我,就是天阙山主。今后,你就叫我师傅。我收你为徒,只因一个承诺。”
慕清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说,上天阙山拜师学艺,要通过很严厉很复杂的考核的吗?自己现在,只是登上了天阙山而已啊!这样,应该有很多人都可以做到的。为什么自己不必参加考核呢、而且,他说的承诺,又是什么?
慕清还来不及想明白,更来不及问,就被白衣女子抱下去了。
皇宫。
帝正坐于御书房批阅奏折。御书房正中,一个青铜兽首香炉正袅袅升腾龙涎熏香。
御书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一个女子妍丽的身影缓缓步入。那女子一袭海棠红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体态丰腴窈窕。三千青丝绾成如意高髻,五尾金凤簪和镶红宝石芍药金步摇相映。皮肤凝白,柔腻胜酥;柳眉轻扬,凤眸妖娆,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不动声色的风情娆媚。美若朝霞,艳若桃李。
“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熙贵妃提着食盒,款款福身。帝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继续批阅奏折。熙贵妃绝美的容颜上是温婉妩媚的笑容,那样温软。端然走过去,将食盒放在一旁。熙贵妃走的,是宫中盛行的莲步。熙贵妃走得极好,风姿妖娆,步步生莲。
熙贵妃纤纤玉手抓起一把龙涎香,添在青铜香炉中。
“红袖添香。圣上好福气。”
帝放下奏折,抬起头笑了。“还是这样贫嘴。”
熙贵妃团扇掩面,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女儿。“皇上这是在玩笑妾呢。”
帝只是笑着站起身来,执了熙贵妃的手。
“行了。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熙贵妃浅浅而笑。暗中观察着帝的脸色。
“皇上也真是的。文德公主是皇上的公主,皇上怎么能让她出宫学艺呢?”
帝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松开了熙贵妃的手。熙贵妃眼色一黯,却仍持着唇边的笑容。
“白月是天煞孤星之名。相士说,送出宫去,才可让她好好长大。白月出宫,也不一定是坏事。今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下去吧。”
“是。妾告退。”
熙贵妃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帝无心再批奏折,走到窗前。天上一轮白月,月色如水倾泻。他还记得,那个从民间被请入宫中的老者,是如何正经地告诉他,若要让公主好好长大,在公主十二岁之前,必须在宫外度过。
对于这些东西,他本来就是半信半疑。但是,自白月出生,已经死了那么多的人,他不得不疑惑。所以,当慕清自请出宫时,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默默叹了一口气。他这样轻易地就答应了她,不知道是好,还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