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她与青芜在竹廊相聚，他对着她笑，这一次没有用法术遮盖住他脸上的酒窝，这样的笑容朱雀在沐漓脸上也看到过，青芜自然是知道他这笑容的威力的，所以平日总是掩着，一日却被朱雀瞧了去，从此这对酒窝在朱雀心中生了根，至今都无法拔除。

青芜的那张脸笑着笑着就变模糊，换成了沐漓的脸，虽然不能肯定，但朱雀确实有那么几回在沐漓身上看到了青芜的影子，她对青芜用情太深，到了自己也不能理解的程度。那些她自认为事不关己的表情成功骗过了每个人，却始终骗不了自己。那么这一次呢，她该紧紧抓住沐漓不放么？轮回了几次，她与沐漓的母子情分早就已经消失干净了，青木说的没错，现在的她同他是可以相爱的。

不然为何她还总是想着他的安危，替他做好每件忧心的事，青芜生前也总称赞她做事果断有效，为他分忧不少，这些朱雀自然是爱听的，能够替爱人分忧是件快乐的事。朱雀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来，她就一直这样睡下去，多久都行，这样她就能带着眷恋同他在一起，然而要分清这个他时，朱雀又疑惑了，究竟是青芜还是沐漓呢。

“火儿，火儿。”她听见有人在唤自己，声音如此温柔，便不由自主的转过身去，是沐漓，她刚想开口训斥他不得对主母无理，却见沐漓身披朝霞的向她走来，笑容不减，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脸上僵硬的表情被融化，咧开最笑起来，她本来笑着就很好看，青木在一旁看着梦中微笑的她，微微叹了口气。“若是一直这样笑该有多好。”他替朱雀把了把脉，又将那只苍白的手塞进棉被。

此时的朱雀身体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与常人无异，这是致命的，她需要更高的温度，耀月便将竹林所有的棉被找来盖在她身上，希望能缓解她急剧下降的体温，如今也能这般近距离的看着朱雀了，真好，从前她都是高高在上的，近不了身，也不会笑，如今能握着她的手看她在梦中笑，也是件好事。

沐漓从那日离开后便再没有来过，青木懒得管他，只当他是闹闹小性子，对于朱雀那样决绝的回答，他自然心里是不好受的，但又能怎样呢，朱雀注定有大劫，如果过不去就会从这世上消失，那样的话，沐漓又会一蹶不振吧。

朱雀从来都看不清自己的感情，她总认为自己将沐漓看成是青芜的替身，其实沐漓身上没有一处像他的，反而有更多朱雀的影子，朱雀没有将他当做是别人，只当他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而已，其实这千年下来，没有情是假，只是不愿面对，不愿承认罢了。

“喂喂，笑九哥哥，我是甜馨，我来啦。”沐漓坐在迷雾林中竹林边上的一颗歪脖子矮树上，听见有人叫他笑九，便转过身去。

看了看一脸天真的甜馨，他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还真是来了，你那一二三的姐姐什么的都告别完了？”

甜馨认真的点了点头，也顺势跳上那棵树，挨着沐漓坐下，“九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她的眼睛闪着光，睫毛如蝶翼，脸颊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沐漓捏了捏她红彤彤如苹果的脸颊，“刚刚是不开心，这下看到你就开心了。”他说的是真话，这个丫头的确能带给他不一样的乐趣。原本他对她的到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的，恰是看到甜馨出现才暗暗吃惊，原来真的有种约定，一旦定下了，就一定要遵守的。

“我要亲亲。”甜馨抱着沐漓的脸，仔细找着那对酒窝，见满眼疑问的沐漓，她戳了戳自己脸，沐漓马上就明白她说的是酒窝，甜甜的笑了起来，甜馨眼睛笑成弯月，立马抱住又拱又亲，沐漓被她揉的不好意思，别开脸去。

“九哥哥，你为什么脸红了？”甜馨看着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奇怪道。

“我哪有。”沐漓不承认，心中似乎有道缝隙被打开，到了能容纳一个人的位置就好了吧，这样朱雀就能被自己忘掉了吧，什么主母，什么情分，他不关心，唯一在意的就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甜馨，你喜欢我么？”沐漓也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个问题，甜馨听了偏头想了想，不知该怎样回答，沐漓眼中的光在瞬间黯淡了下来。紧接着他听到甜馨说：“什么是喜欢？”，他笑了，甜馨连什么是喜欢都不清楚，自然会疑惑了。

“就是，你很想跟一个人在一起，想时时刻刻都跟在他身边。”沐漓说出自己对喜欢的定义，大约就是这样吧。

“那我喜欢九哥哥，我想跟九哥哥在一起。”她本来想说我想跟九哥哥的酒窝在一起的，但是想了想，或许他不爱听，于是也改了口。

这一次，沐漓没有开口要甜馨嫁给他，舞夏的事让他长了记性，朱雀可能会杀了她，可能会杀了一切她认为对沐漓有威胁的人，可惜这些沐漓不想要，他只要朱雀一个人就好，这些朱雀怕是永远也不会明白。

朱雀是个很好的住手，很好的臣子，很好的守护者，却不是最佳伴侣，这点他从自己母后身上就看的真切，所谓爱情，朱雀怕是从来也没有得到过，柏紫炎从前对她有情，是喜欢她那张绝美的容颜，青木钟情于她，是爱上那独一无二的个性，青芜帝君是为了天下安宁，那自己呢，自己对朱雀的情，是真的么？这个时候，沐漓仿佛不再那么确定，身边的女子心思纯净如清心池中水，不带一丝一毫的杂质，这样的女子又怎能不惹人怜爱。

“那你能为了九哥哥勇敢一次么？”沐漓收敛了笑，认真的询问。

“什么？”甜馨等着沐漓的下文。

“跟我进竹林，去见你说的红衣娘娘。”他按着甜馨对朱雀的描述，说了出来，想要看她如何反应。

“扒人皮的红衣娘娘？”甜馨眼中并无恐惧，只是有些惊讶。

沐漓点点头。

“好，九哥哥去，甜馨就去。”她脸上荡漾开笑来，沐漓满意的跟着笑，“抱好，我们下去了。”说完他便抱着甜馨跳下那棵树，树枝抖了抖，瞬间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