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每日都带我去集市游玩，可你知道的，我的家人是不会允许的，我们只能偷偷的。可终有一日，东窗事发。

我不知道是谁出卖了这一切，或许是我的家族权大势大无孔不入，我的苦心隐瞒没能阻止我的家人察觉十一的存在。

他们将十一囚禁了起来，他们无法忍受我不顾身份的叛逆。

但我当时并不知情，起初我仍会在约定的那个海滩等他，连连空等了好几日后便恼了。我想十一是那样洒脱的性子，来得突然，去的也无声，只是倒底相识多日，这样不辞而别，委实让我郁郁。

自行在市集胡乱逛，看见喜欢的便随手买下，左右我不缺钱，乐得潇洒，只是久了乏味得很，总觉得身旁少了个人，颇有些寂寥的感觉，虽然十一说话总喜欢说一半咽一半，生得没我好看，花钱没我豪迈，但好歹有个人跟着我能在我试头钗时夸我漂亮也是件不错的事。十一的实诚，我素来是欣赏的。

因为少了十一，我渐渐的对市井吵闹失了兴趣，成日专心致致埋在府里跟着众姊妹读书学艺。直到有一天，我在我三姐和她的丫鬟口中听到了几句不寻常的话。

三姐好美色在族中早有闻名，那日她向祖父请安后很是愤愤的神情，她的丫鬟问她为什么，三姐说是因为西边厢房关着那后生容色甚好，她想向祖父讨来侍奉她，谁料祖父竟不允。

她丫鬟忙宽慰她，说那小子不过尔尔，一见就知其寒酸，配不上三姐的雍容尊贵，又叨叨说那小子是前几日哥哥们亲自抓过来的，指不定是犯了什么事，劝三姐莫要沾染为妙。

三姐被丫鬟哄得一愣一愣的，任丫鬟牵着走远了。

而我也愣住，倚着假山清理思绪。

尽管我不清楚三姐口中那人是谁，但我就是万分肯定他是十一，是失踪了好几日的十一。

无需再多犹豫，我去了西边厢房。门外有家丁守着，果然有什么要紧人物在里头。

可我平日里胡闹惯了，什么刁钻本领都使得出来，几个家丁怎难得住我？于是我轻而易举的蒙混了进去。

十一竟真的被囚在里面。

几日不见他消瘦了许多，眼角眉梢都染着疲惫，平日里那些翩然风仪温润如玉尽数不见，脆弱的有些像个孩子。他侧卧在榻上浅眠，睡时眉头都微微抽搐着皱起，不复昔日舒展俊朗。

“十一……”我轻唤他的名，下意识的屏息敛气不敢大声。

他转醒，看着我的眸子里没有惊讶，是一片温和如水，“你来了。”

“十一、十一你这是怎么了？”我看见在腕上错杂的伤痕，禁不住就急了，十一，他怎可以受如此折辱！

“没什么。”他若无其事的拉下广袖，笑容平静。

“你怎么会在这？”

他理着衣襟，“昤昽你好狡猾，相识那么久，都不与我说你的身份。”

“我……”纵然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口吻，但我依旧愧疚，“我哥哥将你掳来的是不是？委实可恶！十一，你等着，我这就让他们放了你。”

他风轻云淡，“你父兄并无恶意，我们只是对某事的看法有所不同罢了。”

“是什么？”十一生得一副和气面容，怎么看都不像是与人针锋相对的。

“我们，在关于我是否该离开你的看法上起了争端。”十一盘膝而坐，眉眼像极了阳春垂柳，那样温柔和煦，“我，不愿。”

“他们为何要你离开我。”我立眉，忽然想起三姐丫鬟的话，心头一凉。

但又一转念觉得不对，十一寒酸，十一出身卑微，那又如何？我与他只是好友而已，和三姐的心思能一样么？

我于是傲然一扬下颌，“那又如何？老东西怕是昏了头，我这就找他说理去！”

“昤昽！”他拽住我的衣袖，凝望我的眼睛，那样仔细认真，是我从未见过的。

“干嘛？”他的目光太过明亮，太过温柔，让我不自觉的想逃避，仿佛那样的眼波后，是我一生都支付不起的代价。

“昤昽，我教你一支曲子好么？”无论在怎样的情形下，他总是笑着的，轻浅淡哂，如春风。

“什么曲子。”十一笛子吹得好，初识时便是他的笛音摄住了我的心魄，之后熟络了，我曾几次三番要他教我音律。我不是个好徒弟，十一却是个好师傅，几个月的时间，也教会了我不少曲儿。

我有些迟疑及诧异，但还是乖乖坐到了他身边。我喜欢十一吹笛时的模样，沉静雅致，带着若有若无的渺渺仙气。

“可惜我的笛子在被你兄长带来时，坏了。”他不紧不慢的又来了这么一句。

我颓然，“那你这是在骗我。”

“我怎会骗你——”他眨眨眼睛，如此俏皮的举止在他做来多了份沉稳，“听过越人歌么？”

“什么？”我自然没有听过。

他不看我，径自唱起了一支歌谣，声音很低，曲子很简单，可无端的好听，像是海风轻柔的呢喃。

他唱：“今兮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很短的一支小调，歌词我却有些不懂。他唱完后静默，并没有与我解说的意思。于是我便一直望着他，总觉得他有些不对，总觉得有什么要发生。

但我那时不知的是，我的命运将被改写。

“十一，我没听懂，你再唱一遍好不好。”我闷声开口。

“不懂就不懂吧。”他抬手，拨开我散乱的刘海，“傻姑娘。”

“我聪明着呢。”我拍开他的手，撅嘴，可隐约又有莫名的慌张，不知害怕什么，不知为何而怕。

有些情分，注定是劫，有些人，合该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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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少年嗓音清朗，狼毫笔在纸上勾勒成鸾飘凤泊的墨痕。

“是呀，我记得当年那歌的最后一句就是这个。”昤昽凑近，“唔，字不错。小子，认真写，你的字倒也不丑，颇有风骨，不愧是我教的。”

“山上有树，树上有枝，我心中爱慕你，你却不知。”燕晢搁笔，“昤昽，你却不知。”

早已历经时光打磨的昤昽没有了年少时的天真澄澈，她笑，优雅而轻蔑，“当时阅历不足，自然不知——如今嘛，已是明了。诶，你不以笔代口了？不怕有人偷听了去？虽说听不出有什么用的东西，但我估摸又会有人疑心你韩王殿下疯疯癫癫。”

“傻姑娘。”燕晢瞪了她一眼，小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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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段子

十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昤昽：不懂…

十一：朱丽叶，你是我的朱丽叶。

昤昽：不懂…

十一（咬牙）：你是那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勇敢把你留下来…

昤昽：依旧不懂…

十一（欲哭无泪加咆哮）：尼玛！！！老子喜欢你！！！

昤昽（囧）：早说嘛，装什么内涵，想追我？排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