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晞没想到一出治安局就遇上要回家的祁南，本来祁晞就是在庆幸祁南五点下班就该回家了，可是现实却和梦境遥遥无期。

祁南推了推眼镜，确认前面不远处就是祁晞，对方显然也看见自己了，站在那儿不动。正要准备走过去时，他看见祁晞脚后跟边上跟着一只手。

“大爸……”祁晞走过来，谄笑道，“那个，我不是故意旷课的啊……那个，二爸已经教训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大爸，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祁南在祁晞的叫喊下微微回神，显然是祁晞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东西，他略微一笑，“走吧，回家。”

祁晞皱着眉头点头，“哦……”

回到家的时候，祁晞破天荒地接到徐谦打给他的第一个电话。

徐谦在电话里兴致高昂地对祁晞说：“被围殴的同学，我告诉你哦，那个拼图我已经完成五分之一了~是不是很期待结果呢~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约会的对象长什么样儿的，可是你知道吗，虽然是拼凑出来的五分之一，但是地方都不完全一致，所以还看不出什么来。你要期待我今天晚上不要出什么意外才好啊~杀人灭口这套最令人不愉快了~”

祁晞默默说你有什么目的直接说明好了。

祁南在玄关口见祁晞站在门外接电话，安静的楼道几乎传响了徐谦的每个音节。

“什么拼图？”祁南问。

“哦，祁老大也在啊~”祁晞还没说话，耳尖的徐谦就在电话那头大声说，“是大小姐交代的任务哦~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来工作室找我哦~”

祁晞额上滑下两道黑线，祁南直接从他手里拿过电话，语气听不出情绪：“徐医生，虽然你和夏交情不错，但是也请你不要来打扰阿晞。祝你工作愉快！”然后直接掐了电话。

祁晞都听见徐谦在那头伸嚎了，但是很快就消失在“嘀”的一声提示音里。

不明白祁南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祁晞接过祁南递过来的电话，电话上的壁纸是祁南岳夏祁晞三人的合照，那个时候祁晞还在念国中，两个爸爸年龄刚过三十，一家人笑容明亮而温馨。

那是八年前一家在难得的周末去动物园照的。

那是一家人最近的一张照片。

是啊，似乎已经八年没一起玩儿过了……

祁晞看着壁纸出神，还是祁南叫他他才回过神来进屋的。

“大爸……”祁晞叫住边拴围裙边走进厨房的男人。

“什么事？”祁南停顿了下。

“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们出去玩吧？”

说实话，祁晞是不抱多大希望的，但是在听见双方沉默三分钟后祁南点头一声“嗯”后，他笑了。

不管将来要发生什么，全部脑后去，要充实每分每秒才对。

“我来帮忙吧！”他愉快地跟进厨房，在祁南一声“那就剥葱”后，神情无比痛恨地退了出来。

祁晞是个泪腺发达的家伙，时常会因为外界点点的刺激就落泪，而相对于洋葱一系列物品，为了不让自己出丑，多半是有多远避多远。

商场对面的大楼去是去成了，但是没多大发现，倒是那个男孩让祁晞微微在意起来。那个大汉，是那边世界的吧，可是，他在保护男孩。而且，又不是一般的好兄弟，祁晞不能随便看见他。

祁晞眼睛属于时灵时不灵那种，对于怨气比较重的或者是找上他的好兄弟他都能看见，太弱或者是太强的都会直接隐匿在他的阴阳眼之下。

但是，那个时候男孩拿走了什么东西？这件事情台不寻常了，他甚至都没看见开车人的容貌，连名字都没被公开。警方直接跳过了这桩案子……是因为跳楼案和分尸案太让人费神了？可是，如果连岳夏都没过问这件事的话……是不是有点太不对劲了……

祁晞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听着电视里面播报的时刻新闻，不由微微心酸起来。

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因为难产去世。祁南对他说，他必须活下去，因为这是他母亲用命换来的。

所以，这个家就没有了女性的温柔光环，祁南顶替了这个位置。

六年前，祁南在一次抓获罪犯的行动中伤了腿，自此因行动不便被调到了行政组。也是在那个时候，祁晞开始渐渐能看见那边那个世界的居民了，而祁南的眼睛却渐渐地看不清物品，医生说可能是从高楼掉下来撞伤了脑袋，等脑袋里的淤血自行散去就好了。

六年过去了，祁南的眼睛没有丝毫好转，反而重上加重，祁晞却越来越能看见那些东西了，祁晞甚至会想，这期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每逢胡思乱想的时候，岳夏总会重重地打他的头，他就会在呼痛声中流着泪一脸委屈地望着岳夏。

大概，岳夏爱敲他头的习惯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吧。

然而，他却从来没有见过祖父祖母或者外祖父外祖母，这，似乎成了一家的一个禁忌。

但是，自己还是对两个爸爸都有些愧疚了，二十二年来总是麻烦他们，自己却有负众望，非但没有成才，倒成了让他们总是操心的一个。

有时候，祁晞都有种错觉，祁南是母亲，岳夏是父亲。这样的关系太混沌了吧……祁晞扶额，敲敲脑袋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不知怎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雪之下的话：都这么大了，你居然还不知道，他把你可真是……保护得好。

祁晞莫名地心惊。

难道大爸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吗？

自己却一直处于被保护的状态，而从未发觉？

祁晞顿觉凉气袭遍全身。

他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是家里人不希望自己知道的，而自己，就应该保持沉默什么都不做？

这样，真的好吗？

祁晞垂下头。

晚十点的时候，晋禅给祁晞打秘密电话，告诉祁晞发现其他五具尸体了。

五具被分尸再重组的尸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不同的人发现的。

一具在西安广场的喷泉座顶，呈大字型，徐谦说这具尸体至少被暴晒了五天。在广场跳健康操的大婶们在这几天一直能闻见奇怪的臭味，像家里坏掉的腐肉一样。终于在这天，人们发现喷泉座上停落了很多鸟，有人看不下去了才报的警，经警犬嗅过才发现味源在喷泉座顶，那基本上是常人无法望见的一个位置。发现尸体的时候，尸体旁边的蓝色玫瑰开得灿烂夺目。

一具发现在北阳公园的游湖里，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发涨，几乎到了动一下就掉一块肉的地步。夜晚游湖的人不少，是撞到船舷才被人发现的。尸体身上挂了一个大布袋，里面还有少许细小的沙砾，可见凶手是将尸体沉进湖底，任由沙子在水里流开，然后尸体才浮起，被人发现。目测尸体死亡时间至少有七天，具体情况还待进一步鉴定。

一具被发现东湾的礁石上，据说是一男一女躲到那边亲热时候发现的，尸体已经被海雁啄得稀烂，辨不出原委，目测死亡时间在四天以上。

一具在南城转盘里的景观树上，浓郁的树叶遮掩了尸体，是园艺工给花草浇水时发现此处喷头阻塞进入转盘检查时发现的。目测死亡时间在四天前后。

一具被发现在华中商场对面的安置房的天台上的梯房后面，据说是顶楼居民时不时闻见腐味，要求物管来检查发现的。

每一具尸体，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被发现在华中市各个地位，如果这是凶手有意为之，那么，这巧妙的设计，绝非一般人所为！

但是，凶手这么做目的是什么？到目前，甚至是连死者身份都无法确认。

外面天气昏沉沉的，眼看着就有一场暴雨降临，祁晞不得不恍惚了一下。

暴雨可以冲走所有的一切痕迹。

他坐在床上，窗户外面风吹得大树扭动枝干，他突然看见若干根手臂在那里招摇，似乎是在催促他一般。

他一惊，给晋禅打电话。

“晋禅哥，你有化验从商场取回来的那根绳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