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他在这个宅子里是多么冰冷，孤寂。这里毕竟是他的家。就算没有人当他是亲人，他对这里依旧有留恋，怎么能轻易说走就走。

莫子衿见他犹疑，说道：“我自小生长在山野乡村。这里的繁华实在不太适合我！思前想后，我还是乘早离开。这样，对大家都好！“

她的神情落寞，让人心疼。

她要他跟他一起走，便是已经撇清了她和宋允泽的关系。这里对他而言本身就是个牢笼。她好不容易进入他的世界，给他一点希望的光。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她离开。真要他在这里和她之间作选择，并不是太难的事。

“我跟你走！“宋允明这样说道，已然下定决心。

“出去以后，就没有丫鬟伺候，也没有华衣美食——”她看着他，像是宣告一场残酷战争的后果。

“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就足够了！”

只要她在身边，粗茶淡饭，茅草破屋又算什么。

他望着她，眼睛里是明亮的光。

莫子衿脸色为难，“明晚三更，我们就离开。如果让你爹娘知道，他们恐怕不会让你和我一起走！“

“爹也不能知道吗？“他本来想着可以跟疼爱自己的爹道别。

“不能！“莫子衿摇摇头道。

离别在即，宋允明最舍不得的便是他爹。允泽的伤势经过诊断，应该没什么大碍。如今，他决定和莫子衿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在情在理，都愧对他爹。他好歹在他的成长里给过他一丝温情。

宋允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听莫子衿的安排。明晚三更，他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个牢笼。另一个天地里，他们可以真正的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莫子衿离开宋允明的房里时，望了眼冬儿。刚才他们的谈话她在门外都听到了。

她走过她身边，轻声说：“今晚三更！“

她回去西厢。经过走廊，董欲华等人抬着宋允泽从远处走来。

他们迎面相遇。莫子衿看了眼躺在那里不省人事的宋允泽，他还未醒，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蒋如珍站在他身边，神情依旧担忧。

此时宋庭轩不在，把他抬回东厢，应该是董裕华的主意。她看着莫子衿的眼神里，满是恨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她们迎面而过，都不说话。

见董欲华不待见莫子衿，其他人也都不吭声。

一行人走远，只有宋允光停了下来。

“二哥为了你伤成这样，你是不是应该去陪陪他！“

“他很快就会醒，有你们陪着他就好。“

“你明明就不是这么狠心的人，为什么偏偏对二哥要这样？”

她马上就要离开，无谓和他做口舌之争。“三少爷要怎么想，随你的便！”

“站住！”他叫住她，走到她面前，“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到这个家里有什么目的。我二哥是真心的，你最好不要伤害她！”他的眼神里流露出轻微的愤怒。

她不与他计较，他倒好，得寸进尺起来。

“三少爷大可放心，过了今天，宋家的任何事，任何人都再与我无关！”她神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三少爷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那就行了。”

莫子衿走远了，宋允光却还在捉摸着她的话。

房间里，米色的褥子上，还有他的体温，和血。

小桃取出新的床褥，看莫子衿坐在床边，自己只好站到一旁。

“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可是——“

莫子衿看向她，说道：“先放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桃伺候她两个来月，知道她喜欢清静。这样也好，自己省了不少事儿。

莫子衿坐在他刚才躺着的地方。

那把刀，他是怎么插进胸口的。一定很疼，很疼。

她抚着那冰凉的玉石枕，他的温度已经消失，像从未暖过一样。或许从今以后，她就只能这样，靠着记忆去想念他。

“对不起，允泽，我无能为力！”

她的泪刚好滴在暗红的血上，那血从深沉变了鲜活。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