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怎么都玩不坏。
送出写着王习鸢死讯的信件的第九天,信应该还没有到何修羽手里,怎么着都得要十二三天他才能看到。
秦辘来了,身着戎装,手里提着两个包袱。
看到秦月正抱着志儿,他顿了一下,说:“月儿,你得随我去一趟边疆。”
秦月抬眼:“为什么?”
秦辘硬着头皮说:“宁王……受伤了。”
那一刻,秦月体会到了何为晴天霹雳,她说:“好,我这就准备。”她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不要太着急,我先给你讲一下具体情况。边疆那边的急信送到我手里需要两天,而信里沈先生说宁王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日,凭他判断,可能会继续昏迷下去。宁王现在滴水不进,沈先生说,只有你有办法让宁王喝药进食。”
听秦辘讲完这一番话,秦月渐渐冷静下来了,她虽然着急,但是她这一走,志儿该怎么办呢。她一下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低头看着怀中眼睛亮亮的小孩子,她心里乱乱的,抬头看向秦辘,对方的眼里满是焦急。她一狠心,对秦辘说:“好,我去。”
秦辘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给秦月:“这是我十五六岁时候穿的戎装,想来能合你的身。”
秦月接过包袱就去换衣服,边换衣服边跟丫头们交代一些事:“准备几件我常穿的衣服,志儿若是哭闹了便让他闻一闻那衣服的气味,想必是有些用处的。”
阿春说:“我随王妃一起去吧,也好有些照应。”
秦月说:“我要与哥哥赶路,多带人估计不方便,而且军营里面都是男人,你去了想必也不好适应。”
“可是王妃一人出门,我们都不放心啊。”丫头们都很着急。
秦月心里无奈,我又不是被你们伺候惯的,人家从小就很自立的好么,嘴上还是安慰她们道:“只要你们把志儿照顾得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丫头们听了这话,也没再坚持什么。
当秦月一身戎装出现在秦辘面前时,他只觉眼前一亮,这女子将头发挽成一个髻牢牢地固定在脑后,明眸皓齿,英姿飒爽,一时间感慨万千,他这妹妹还真是总能给哥哥带来惊喜。
秦月手里提着丫头们为她准备的换洗衣物,对秦辘说:“哥哥,我们这便走吧。”
秦辘说:“我记得丫头中阿夏擅长骑马,你把她带上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秦月回答:“赶路要紧,再说了,若是把她带到军营里,想来对她也是十分难熬的。”
“你不也是女儿身么。”秦辘笑了。
“王爷受伤,我作为妻子理应前去照料。”秦月一脸坚定。
秦辘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转身向外走去,秦月紧跟上他的脚步。
出了王府大门,秦辘跃身上马,将手伸向秦月,不说一个字。秦月有些纳闷,刚刚不是好好的么,这会儿怎么这样了呢,唉,之前只觉得何修羽别扭,没想到秦辘也是这么别扭,敢问男人们都是怎么了。
秦辘觉得胸中酸酸涩涩的,他甚至有些怨恨命运的安排了,这么好的女子为何偏偏是他的亲妹妹,他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所以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秦月。这才出现了这么一幕。
策马奔驰,秦月一直在留意街边的景象,这还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京城里面的这么多景象呢。秦辘在京城中很有些名气,此时人们看到他身前坐着个身材娇小的男子,脸上都有种讳莫如深的神色,威名赫赫的秦辘将军二十五岁仍未成亲,原来是因为喜好男风啊,这么光明正大地搂着男子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是有意向世人宣布这个消息了么。
秦月只觉得这街上人们看向自己和秦辘的眼神怪怪的,她疑惑地问身后的秦辘:“哥哥,我怎么觉得这些人看我们的眼神有些不对头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秦辘胸中的酸涩感还没完全消散:“不知。”
秦辘绝对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后,当他回到京城时,他是gay的传言已经遍布大街小巷。他也差点因此而失了一段好姻缘。人们在对此事津津乐道过后都不免叹息一番,大好男儿竟然……喜好男风。
出了城,吹着郊外气味清新的风,秦月脑袋开窍了,她明白街上的人们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她和秦辘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辘有点疑惑又有点郁闷:“你在笑什么。”
“哥哥要不要回城给街上的人们解释一下,哈哈哈。”
“解释什么。”
“你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俩是清白的啊。”秦月笑眯眯的。
秦辘却一下子红了脸,我跟月儿同骑一匹马,街上的人这是误会我是她的良人了么,他竟然有一丝丝窃喜。
看着秦辘的大红脸,秦月瞬间知道了些什么,自己这个古代的兄长思想还真是奔放啊,居然会因为别人把他跟自己妹妹看成一对而脸红。尽管她之前也曾感叹,若秦辘是自己的良人就好了,但那毕竟是因为,自己不是身体原主嘛,随便想想无伤大雅的。可是他就不同了啊,太奇葩了这也。
秦月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秦辘:“我此刻身着戎装,人们想必是把我看成男的了。”
话音未落,秦辘的脸更红了,秦月觉得自己要憋笑憋出内伤了,若自己在这个时候哈哈大笑,秦辘一定会更窘的。无奈脸上的表情是控制住了,可是她的背却颤抖个不停,唉,不能笑出来的感觉真是太痛苦了。
秦辘已经察觉出了秦月强忍着的笑意,他的脸黑了黑:“想笑就笑出来吧。”
“哈哈哈哈哈——”秦月的笑声堪称豪迈,她身后的秦辘早已变成了一座骑在马上的石像。
这么一笑,秦月的情绪也没那么紧张了,何修羽会好好的,她安抚自己。
不知奔驰了多久,到了一个驿站,秦辘换了匹马,对秦月说:“我们在此歇上一刻吧。”
秦月一想到何修羽滴水不进就很担心,她说:“我们喝口茶就上路吧。”
秦辘理解她的心思,没有反对。
就这样一路奔驰,不知道换了多少匹马,在秦月的坚持下,二人夜里都在赶路。两天两夜,终于在这天夜里到达。
走近军帐,沈先生正在帐外跟士兵吩咐事情,看到了风尘仆仆的秦辘秦月,他既惊讶又不惊讶,惊讶的是从京城到边疆只有不眠不休,才能用两天左右的时间到达,这兄妹俩一路赶来,想必是根本没有歇脚,不惊讶的是,秦月对何修羽一往情深,听到他受伤,自然是急得寝食不安。他从容一笑:“秦将军,王妃。”
“沈先生可直接叫我月儿。”明明是长辈,总叫“王妃”,感觉很不自在。
沈先生点了点头,秦月问道:“王爷他,醒过来了吗?”
“还未醒来,这五天来,他滴水不进,好在习武之人身子骨硬,就这么挺下来了。月儿来了,想必一切都有法子了。”
秦月一进帐,就看到了躺在榻上的何修羽,他嘴唇都干裂了,胸口上缠着的纱布隐隐渗出血色。毫无预兆地,眼泪就掉了下来,怎么会这样。
沈先生和秦辘也进来了,秦月焦急地询问沈先生:“沈先生,王爷这是因何受伤?”
沈先生蹙着眉头:“听其他将领说,是敌军朝王爷放了冷箭。”
秦月不懂战场上的事,只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沈先生,该怎么让王爷喝水啊。”
沈先生神秘一笑:“这个就要看王妃的了,老夫先去煎药。”说着拉秦辘往外走。
秦辘跟秦月一样疑惑,他说:“沈先生拉我做什么,我要陪月儿一起照顾王爷。”
不知沈先生向秦辘耳语了些什么,只见秦辘脸色一僵,继而乖乖地同沈先生出去了 。
呵呵,秦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怪不得说只有我能让何修羽进食。
反正军帐里没人,何修羽又昏迷着,秦月咬了咬牙,含了一口温水就向何修羽嘴里送去,喂水的人心跳得厉害,被喂水的人无动于衷。秦月稍稍安了心,再接再厉,好在对方把水都吞下去了。她顺手拿一旁的毛巾为他拭了拭嘴角,小声在他耳边说:“何同学,你快点醒来吧,我来看你了。”
没过一会儿,沈先生端着药进来了:“月儿,这是王爷的药。”
“我这就让王爷喝。”
“王爷刚刚可喝进水了?”
“喝了。”秦月故作淡定。
沈先生点了点头,出了帐子。
沈先生刚一出去,秦月就觉得自己脸上火烧火燎的,丢人死了。
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喂何修羽喝药,那个药可真苦啊,给他渡了几口药后,她觉得自己胃里一阵阵犯恶心,这么难喝的药,应该会让何修羽苦得醒过来吧,她想。
喂过药后,秦月脑袋沉沉的,不小心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下子从梦中惊醒,赶忙看了看昏迷着的良人,对方安安静静的,就像他那一次昏睡的样子。她就那么趴在榻边看着他,心里很怕,她怕何修羽再也醒不过来了。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使劲晃了晃脑袋。却听见此时何修羽断断续续地发出“嗯”的声音,她迅速附在他的耳边:“快点醒来好不好,醒来吧。”口气里充满了请求。
秦月又拿了些水喂给何修羽。许是太过专注,又或者是刚刚那一觉睡得久了点,这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秦月走出军帐,却发现秦辘坐在门口,脑袋轻轻地晃来晃去,一副打瞌睡的样子。她慢慢地弯下腰,低头打量正在打瞌睡的秦辘,觉得很有意思。脑中有个念头闪了出来:他不会是一整夜都守在这里吧。
正在秦月思索之际,秦辘醒了,他一睁眼就看到秦月正低头探究自己,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秦月问道:“哥哥是在这里守了一夜么。”
“嗯,我担心你夜里有急事,出来找不到人。”秦辘实话实说。
秦月很想把这份情义理解为兄妹情深,可是她的感觉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有错。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办法告诉秦辘,自己不是他的妹妹。
秦辘见秦月失神,他站起身来,眼睛里满是血丝:“你若没什么事,我便先走了。”
秦月会错了意,急急地说:“哥哥要去哪里?”
秦辘的背影一顿:“回军帐。”
秦月这才反应过来,秦辘来边疆,应该不只是为了送自己,他是玉束四大将军之一,何修羽昏迷,他理当负责指挥战役。想起对方布满血丝的双眼,她心里出现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果自己穿来的时候不是他的妹妹,那她一定会很乐意成为他的妻子。但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自嘲地笑笑,舒展了一下身体,继续回到帐里。
秦月坐在榻边小声嘀咕:“何同学啊,你快点醒来吧,不要让我继续占你便宜了啊,我吃不消的。”
对方不为所动。
晚些时候有士兵送药来,秦月问:“沈先生呢?”
“沈先生去医治伤兵了。”
待那名伤兵出去了,秦月开始发牢骚:“这药太苦了啊,何修羽,你快点醒来吧,这么苦的药,你一个人享受就可以了。”
幽幽地仰着头叹了口气,秦月硬着头皮端起药碗。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算起来何修羽已经昏迷了六天,秦月心里很怕,但是又不敢说出口,她怕说出来之后,自己担心的事情就成真的了。
夜里实在是困得撑不住了,秦月趴在何修羽身边说:“何同学,我就睡一小会儿哦,你不会介意吧。”她在趴着睡觉时都不忘拉着他的手,因为这样的话,他一醒来,即使她在睡觉,也能立马感觉到。
睡到半夜,秦月就醒了,一是因为坐着睡觉很不舒服,二是因为心里有事,睡不安稳。醒来之后无所事事,她索性观察起何修羽的睡颜来,那一次他沉睡,因为丫头们进进出出的,她都没好意思仔细看。这一次,无人干扰,她要好好看个够~呃,想必大家对帅哥都没什么抵抗力吧。
何修羽的脸色很苍白,估计是因为昏迷这么些天的缘故吧,他的睫毛还真不短,而且很浓密,秦月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好像还挺硬。昏迷几日,青色的胡茬都冒了出来,看起来有点沧桑,真的很像大叔,天亮帮他剃胡子吧,她很愉快地决定了,反正他处在昏迷之中,怎么都玩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