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管家带着一帮人进来，帮琳琅梳妆整理。

莫子衿站到一边，送琳琅最后一程。她看着他们把她当成一件装饰品摆弄，穿好看的衣服，金银首饰挂满她的身上。这并不是她的心愿，死后，哪怕是她的尸体，也要弄来讨别人的欢心。

她是宋家的三姨太太，她享受了她应有的尊荣，就要牺牲她的快乐和自由。莫子衿站在暗处，看着他们一群丫鬟在她身上侍弄，丧事像喜事一样热闹。她只觉得如芒刺在背。

陆管家看莫子衿脸色有异，以为她是因为看到死人内心惧怕。

“莫姑娘还是过去陪二少爷吧！这里有我们打点就行了！”

“有劳陆管家！”

杏儿还跪在地上，如失去依傍的孩童，哭泣不止。

“杏儿，别哭了，快来帮忙！”陆管家一脸不耐烦的张罗着。

“让她哭会儿吧！”莫子衿劝慰道。唯有让她把一腔悲戚都发泄出来，心里的伤才能好。

这个时候，宋允泽那里一定守着满屋子的人。他还活着，却所有人都陪着他。这里有人死了，一尸两命，却无人问津。这是个什么世界。女人，就是注定这样的命运吗！

莫子衿走出东厢，在荷花池徘徊停留，竟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这一趟杭州之行，让她身心俱疲。

天上的雨绵延不断，莫子衿站在雨里，任凭雨水洗刷。她来到这里就注定要做个局外人，别人的生死悲喜与她何干。可是，今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让她恍然清醒，她已经无法抽身。

“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知道自己无路可走，可她亦不能停留。这里，不是她停留的地方。

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前面的路应该走向何方，就连眼下的路她都不知如何往前走。

“下这么大雨，怎么在这里！”蒋承洲去琳琅房里找她，看到一屋子人在房里张罗，唯独不见莫子衿。于是四下寻找。

“走！“

雨势越来越大，她微微动了动，不愿离开。

“这场雨，正好让我清醒清醒！”莫子衿闭上眼面朝天上，雨水打在她的脸庞。

她是在陪宋允泽受难，亦或是为琳琅的死惋惜！

蒋承洲站在她身旁，雨声在他耳边环绕。他陪着她在这大雨里伫立，他总觉得她的心里藏着一些心事，一些不为人知的心事。这些心事一直压着她，压在她的心上。她的落寞，她的伤感，她的进退两难。或许，他都是不懂的。

可是，他愿意这样在她身边。在她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在她软弱无力支撑的时候，做那个守护她的人。

就像这场雨，突然来袭。她无力承受，他亦无力安慰。静静的这样陪着她，是他唯一可以表达的爱。他的情感为她牵动，他的心里不再只有霸业，她悄无声息的在他心里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这场雨来得突然，一直下了好久好久。

雨停时，已是傍晚。

莫子衿穿着湿透的衣服，跟着蒋承洲回房。路过她房间时，她没有进去，只是让门口的小桃帮她拿来一套衣服。

“二少爷怎么样了？”她问道。

“下午的时候，醒过一阵子，没多久又昏过去了！”

“他伤的太重，这是正常现象，估计明天就可以完全清醒。“

小桃一眼瞥见蒋承洲身上也湿湿的。自己一个下人，哪管的了这些主子在做什么。她把衣服送到，退出房门。

莫子衿在屏风后换衣服，蒋承洲坐在屋子里，觉得十分不方便。

“我先出去了。”

“如果你现在出去，这个样子被别人看到，不是更落人口实！“

蒋承洲想说，自己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只是怕对莫子衿的名声不好。

见他不出声，莫子衿说道：“你还是把衣服换了吧！ “

屏风外，蒋承洲听到丝绸在她身上的摩擦声，轻轻的，却好像有种魔力，吸引着他。

莫子衿换好衣服，她的头发乌黑湿润。她挽起秀发，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发髻。素面朝天，不经意间多了一分温柔自然之美。

她看着蒋承洲，“今天谢谢你！“她弯腰致谢，对他行起礼来。

“你不去看看允泽吗？“

“他的伤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他受伤时，他们还生死相许。此时，她却又好像退到那段亲密关系之外。她的态度转变得太快，蒋承洲有些愕然。

“你们之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子衿没有回答他，她打开房门，雨后的阳光温暖而灿烂。干爽的衣裙下，身体还是凉凉的，一股寒气渗进心里，她已经有了决定。

“承洲，能认识你我很高兴！”在光中，他只看到她的侧脸。

蒋承洲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可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