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朋友，哪怕只是熟人，两人的灵魂也会产生关联，双方的感情越是深厚，那么这种关联也会日益强烈。”

——北方的先知 波耶列娃 伊万诺夫娜。

“我们得谈谈了。”波耶列娃对安德烈说，表情有些严肃。

现在是第二天的上午，大家在波耶列娃家住了一宿，刚刚起床，安德烈的早餐刚刚吃到一半，面包还在嘴里没能下咽，就被波耶列娃拉到了客厅里。

处于地下要塞里的家，没有窗子这个说法，依旧是夜晚温馨的样子。

“这么着急，有什么事吗？”安德烈擦了擦嘴，点了一根烟。

“地方已经找到了，那个叫做雷德的人，位置应该是在南美洲附近。”

南美……安德烈吐了一口烟。

又是南美，所有的事开端就是南美，如果着些失踪的人都是被E分部拿下的话……分散的可能性不大……

E分部……

安德烈托着下巴，抽着烟，没有说话，自顾自的想着。

“你的儿子……情况有些复杂。”波耶列娃好像实在有点忍不住了，担忧的看着安德烈：“我的朋友，你要知道，那是你的儿子，是你妻子留给你最后的礼物了。”

“什么？”安德烈回过神来，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波耶列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儿子的情况，你到底了解多少？”

这么一说，安德烈瞬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安迪，那是他的儿子，除了熟悉又陌生的长相，从喜好到生活习惯，他简直一无所知，时隔多年之后的见面，他们甚至都没有好好说过几句话。

“父母和孩子一直都是一种深刻的命题，”波耶列娃说：“父母习惯于约束自己的孩子，这是出于一种对子女关心的好意，但是久而久之，所做的事就会越来越过激，甚至理所应当觉得自己应该掌控他的一切，”

说着，波耶列娃塞给安德烈一杯牛奶，安德烈现在看起来跟安迪傻掉的样子一摸一样，呆呆的接过杯子。

“而你和安迪，这是这种情况的另一个极端，你完全没有想过要控制他，你把他当作儿子，但却不把自己当作父亲。”

波耶列娃说。

“从不把自己当作……父亲？”安德烈挠了挠头。

她说的没错，严格意义上来将，安德烈从来没当过一天真正的爸爸，甚至都没有为儿子买过什么像样的玩意儿，或者负责他的生活费，唯一为他做过的一件事，仅仅是在他十三岁的时候，送了个廉价的玩具。

“我……我也没办法啊。”

“你有办法的，”波耶列娃摇了摇头：“你可以试着去跟他……交流交流，或者切实的教给他一些东西，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

“那……会怎么样呢？”

“他会反抗你啊，”波耶列娃理所应当的丢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自由惯了，突然有个人来试图干涉自己，不管是谁都会不舒服吧？”

“那我不是找死吗？”安德烈痛苦的看着波耶列娃，他很想评论这个办法是馊主意，不过看着波耶雷瓦的脸，这句话说不出口。

“你怎么还不明白？”波耶列娃无奈的说：“作为一个男孩子，和父亲的战斗是必备的，如果打败了父亲，就说明真的长大了，而即使是输给了父亲，也是一种成长。”

“打败……自己的父亲？”

安德烈貌似有点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过呢，你可不能心急。”波耶列娃看着安德烈和掉了杯子里的牛奶，看着安德烈突然有胸有成竹的表现，立马按了他一把。

“这个孩子已经长大到几乎不需要父亲的程度了。”

真是好一盆冷水，把安德烈从头淋到脚，瞬间又泄气了。

波耶列娃看着他大起大落的摸样，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安德烈问：“你是来帮我的还是来玩儿我的？”

“你啊，”波耶列娃捂着自己的嘴，极力避免笑得太过张扬：“还真是跟以前一摸一样，这么多年了，儿子都能出去鬼混了，你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不好吗？”安德烈放下杯子：“我可不想变成老头，就算八十岁，我还是这样。”

不得不说，波耶列娃从安德烈的口气里听出了几分自暴自弃和破罐子破摔，不过嘛……

“不过这样也不错。”

“什么不错？”安德烈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想说什么。

“你啊，挺不错了，”说着，波耶列娃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厚裙子，“你看，二十年前我是坚决不会穿这种裙子的，老气横秋不说了，还特别的不方便活动。”

确实，安德烈点了点头，波耶列娃年轻的时候……

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大概是二十一二年前左右，那是伦敦的一间地下酒吧，那里凑着各种各样奇装异服的家伙，安德烈的旧风衣就像是个老古董一样。

而吧台前坐着一个金发女孩，齐耳短发下露出圆润的肩膀，黑色的短礼服下，那什么（懂）若隐若现，神秘而诱人，正在用一个水晶球给一个年轻的吉利帅哥算命。

这个女孩就是波耶列娃，她的眼睛很身体几乎可以让所有男性失去思考能力。

“这么多年了，我们这一代人不管多么风骚，都成了我这样。”说着，波耶列娃又提了提自己厚重的裙摆，无奈的看了一眼安德烈：“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了老头老太太。”

“风……风骚。”安德烈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眼睑跳动了一下，发现还真找不到词来反驳。

我们那个时候……好像还真是个个都挺风骚的。

“不过，”说到这个，安德烈还真想到了一个人，算是他们些时代的眼泪里最漂亮的一颗：“阿卡琳好像例外，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没怎么变过。”

“得了吧，亲爱的，”波耶列娃亲昵的把手放到安德烈的肩膀上，好像是因为回忆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里又让安德烈看到了以前那个充满诱惑和危险的女人：“那个家伙以前就是个小婊子，只是你有点笨而已。”

“有点笨，哈哈哈。”安德烈只好打了个哈哈。

这个时候，大门被敲响了，回忆就此中断。

“教授，教授！！”门开了，是个气喘吁吁的俄罗斯小伙子，比安迪大一点的样子，衣服老实的模样。

“不好了，快去基地中心，出大事了！”

“出大事？什么大事？”安迪跟着南希走在过道上，顺便观摩一下这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周围全是悬空的铁走廊，四周宽阔而光滑平整的巨大墙壁，一看就是近几年修的，二战的时候要是有这样技术，鬼都不信。

整个地下要塞成一个桶装，‘桶壁’被很多这样的铁走廊连载一起，构成出一张不可思议的大网，就像城市里的公路，连接着桶壁上密密麻麻的房间们。

而那下面，大概一两百米的深度，就是底部的大广场，已经聚集了一些人，看来目的地就是那了。

自从昨晚跟着波耶列娃去了二楼以后，安迪的精神状态似乎好了一点，没有那么恍惚了，虽然还是不太活泼。

“我怎么知道？”南希耸了耸肩，他们跟在波耶列娃和安德烈背后，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走在最前面带路。

安迪束起耳朵，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这个小子怎么叫你教授？”

“他是我收的一个学生，算是猎魔人的外勤，真是个诚实善良的小伙子，而且意外的很强壮呢，嘿嘿嘿。”

“你……没对人家做什么吧？”

“你说呢？”

“好吧……”

额……好吧，安迪默默摇头，看来这个波耶列娃阿姨也跟爸爸的其他朋友一样，不是什么老实的家伙。

很快，他们来到了广场上，稀稀落落的和大概二三百个人聚集在一起，广场的中心上有个大讲台，上面的麦克风前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俄罗斯男人，壮硕的身材，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一把打架斗殴的好手。

那人四周环视了一下，对着麦克风咳嗽了两声，声音很粗犷。

看来麦克风没有问题，声音很响亮，于是他慢慢的开口，一股带着浓郁伏特加味儿的英语响彻整个广场。

“我相信你们所有人都很疑惑，为什么要现在聚集在这里，听我一个老家伙说话。”

“他谁？”安德烈简练而小声的问。

波耶列娃看着那个男人，回答：“那是基洛夫将军，虽然这么称呼他，好像不是真名，只是个代号。”

安德烈点点头。

当然不是真名，安迪笑了一下，基洛夫是人家乌克兰的首都。

基洛夫说：“我不想多做解释，你们应该清楚，我不喜欢说话。”他果然不喜欢说话，就这两句，他就把手指向了半空中吊着的大喇叭，接下来可能要放点什么的样子。

“能听到吗？查查（电流声）……该死……这段录音……是来自猎魔人联盟南美分部，警告所有其他地区的猎魔人……查查……分部……

我们遭受了攻击，我们遭受了攻击！

没几个人还活着了，我可能也撑不了多久了……请所有受到这条通讯的猎魔人分部立刻进入一级戒备……

（*……&*（&（）&*（&（*（嘈杂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

砰！（枪声）

查查………………”

整段通讯就此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