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橘清听调香师讲完一切，她蹲下身子，将头埋进双膝。

良久，她起身问云落：“魂魄不能流泪吗？我以为只有做人的时候才如此身不由己，原来做鬼也好不到哪儿去！”

人总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可做了鬼才发现还不如做人，做人至少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做鬼受了委屈眼泪却只能往肚里咽。

她走到顾倾颜面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这次我放你走，一点都不会不舍了。”

云落没想到白橘清会这么说，郡主用手抚上画师的脸庞，这次他没有厌恶地躲开：“顾倾颜，你已经因为我没有了爱情，不能再因为我失去自由了，我不可以这么自私。”

顾倾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憎恶的人在笑，释然地笑，还含着眼泪，为什么要笑呢，他明明往她心口捅了那么多次，他以为她会伤心，会憎恨，会责备，就是不应该是这个表情——笑着说没关系，笑着原谅他。她摆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自己却比她更难受。不是没有感觉了吗，为什么从进入识海开始，他就一直窒息又疼痛，好像她生来就是住在自己心上的，现在被生生地剜掉，当她真正要从他生命中离开时，他的空虚和疼痛才告诉他：以前就是因为有她在，你才没有发现自己遗漏的爱呀！

可他已经无法向她要求更多，你那么急着成全我的自由，我也会尽力还给属于你幸福的，白橘清，找个爱你的人好好走下去吧。

云落和顾倾颜醒来时，天已经黑了，离魂香也快燃尽。

苏意看着还未醒过来的郡主慌了，开始拉着调香师各种胡言乱语：“郡主怎么没回来？郡主是不是死了？”

调香师从袖里掏出一把离魂香：“千万别断了这香火，不然你的郡主就真回不来了。”

两次离魂，白橘清的身体又极其虚弱，回到这样一个身体非得把她折腾死不可，所以云落将魂魄装进了金蝉门里，准备让她调养好了再放回去。

依依拿出一朵无叶的莲花，纯白得好比冬天飘飞的白雪：“喏，你们可以拿去给她补补身子。”

“这个可是我和郡主之前的约定，再说我有更好的。”云落一把将雪莲丢进金蝉门里，然后掏出一个坛子：“花神的仙露。”

白逸眼睛都直了：“落儿，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那是对你，现在是给橘清嘛。”

“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区别对待？”

“什么厚此薄彼，我一向公平正义。”

白公子单手叉腰：“那你说，你的公义是什么？”

云姑娘抬头挺胸：“我就是公义。”

白公子落败，心中默默吐了几碗鲜血。

……

白隐川在旁边扬了扬嘴角，依依咬着小薄唇，颇似费解地看着这俩人，一个成天念着喜欢对方，却总是和她拌嘴；另一个各种嫌弃讨厌，却为了救他的命不顾一切。做人这么纠结麻烦，为什么还有许多妖怪拼命想要修炼成人呢。

“咚”的一声巨响，将所有人视线拉了过去。

画师倒在了地上，踢翻了木凳，他紧紧地按住头部，浑身痉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