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光今天一早被他娘叫醒，此时瘫软着身子坐在杨柳屋里。

丫鬟捧上一杯茶，他呷了一口，吐了出来，“烫死了！”丫鬟吓得赶紧又给他换上一杯。

他打着哈欠，“娘，这么早把我叫来，什么事啊？”

“怎么！没事就不能陪娘聊聊天啊！”杨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我这不没睡醒嘛！”他昨晚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喝花酒，快天亮才回来，他捏了捏自己的脖子，道：“秋凤，来给我敲两下！”

秋凤讪讪地走到他身后，她柔软的手在他的肩膀两边来回按压着。舒适的感觉，让宋允光差点又昏昏欲睡过去，“娘，不如你把秋凤给我吧！我那边的丫头还真的没一个有她这样的手艺！”

秋凤一张俏脸微红，她听他说这话，不下五次，可每次听到，依旧会脸红。

“行了秋凤，先下去吧！”

“是，夫人！”

秋凤一走，宋允光知道自己的耳朵又要受折磨了。

杨柳斜瞪了他一眼，“跟个丫头胡说什么！你好歹是宋家的少爷，别自降身份！”

他撑起自己半个身子，点点头说道：“儿子错了。”

“现在家里又进来个狐狸精，以后你可要注意些！”杨柳神情严厉的道。

“我注意什么？”

“少和你那些猪朋狗友到外面鬼混，惹你爹生气。没事多到绸缎庄转转，别让人把你给看扁了！”她的丈夫已经指望不上，唯有寄希望于儿子身上。

“被人看扁又怎么样，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

“你这样子，你爹怎么敢把大事交给你！”杨柳埋怨着道。

“家里有二哥就行了，哪还需要我？”

“你老是这么吊儿郎当的，我这辈子还能指望谁！”

眼见杨柳就要哭起来，宋允光可不想一大早就惹得自己的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他急忙走到她身边，安慰道：“好啦！儿子会努力的，不会让人看扁，你放心吧！”他一边哄着她，一边给她按摩肩膀。

杨柳刚涌起的泪水，这才被宋允光给哄了下去。

他娘心里的酸楚，他是知道的。

宋允光的脑袋沉沉的，他必须要再回自己房里躺上一会儿，否则还真的不能保持清醒。

他刚回到自己房里，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斜对面莫子衿从宋允明的房里走出来。

“莫姑娘！”他看到她，瞬间来了精神。

莫子衿奇怪的看着他，这个宋三少爷今天又想跟她说什么。

她刚陪宋允明吃完早饭，此刻冬儿正在房中收拾。

莫子衿慢步走到对面， “宋少爷今天有何指教？”

他的房门半掩着，一副不怀好意的笑脸看着她，“进来坐坐！”

莫子衿点头踏进房里，光天化日，她还怕他不成。

她第一次看到如此简单的房间，正对门一张宽大的酸枝木罗汉床，房里没有通常的圆桌，椅子，墙上没有悬挂任何字画，右边珠帘后摆放着书桌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莫子衿叫不出名字的物件。左边则用屏风隔起来。

她走到罗汉床边，坐下。

床中间一个矮小的案几，上面一个紫砂茶壶，没有杯子。

“不好意思，没什么可以待客的东西！”

“没关系。”

他与她隔着案几，支起一只手半躺着。没有一点儿正经样子，倒像是进了什么烟花柳巷。正等着姑娘伺候。

“最近又关心起我大哥来了！”

他对她说话，没有一丝多余的客气，更像是调侃，好像大家已经很熟。

“这和三少爷你似乎没关系吧！”

“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她不搭理他，他也就此沉默。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辞了！”莫子衿起身正准备走。

“喂！”他睁开惺忪睡眼，直勾勾的盯着房顶，“能不能多坐一会儿，我只想——有个人说说话！”

他的话如此恳切，跟他平日里的傲慢无礼大有不同。

莫子衿又再坐下。

“三少爷今天有些奇怪！”

“以后这个家里会越来越热闹，趁现在有时间就休息一会儿吧！”他完全躺下，枕着手臂。真的就要睡觉的样子。

“你真的可以治好大哥的腿吗？”宋允光依旧闭着眼睛，莫子衿看着他，他表情平静，语调温和。

莫子衿怔了怔，道：“一定可以。”

“希望能看到他站起来！”

“怎么——你也会关心他？”

他的嘴角牵动，露出一种自嘲的微笑，“我是庶出，而他虽然是长子，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此话何解！”

“我常常深夜才回府，很多时候，他的房间半夜里会突然点起灯来直到天亮。一个晚上睡不着觉的人，能好过到哪里去！”

他依旧闭着眼说着，“我们都身不由己，所以我希望你能帮他！”

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宋允光吗！刹那间，莫子衿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