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若然悄悄的离开了病房,在过道里点燃了一支烟,看烟雾氤氲,这样的画面是如此熟稔而惨淡,曾经无数次的为了花夕躲在医院的过道里看花夕痛苦的神情然后哭泣,花夕那时候的脾气倔强的如同拳击手一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她的身边。若然总是发现花夕在夜里抱着自己的熊自言自语的模样,那时候的花夕就像是一个无助而寂寞的孩子。花夕哭泣的时候会用被子将头包裹,然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往往听见这样的声音若然的心就会出奇的痛,那种痛撕心裂肺。
那时候的天空是阴沉的,黯淡的。若然总是想接近花夕的办法,也许只有接近才能将花夕已经关闭的心扉缓慢的打开。
他记得第一次接近花夕是因为橙子,往往在他们绝望的时候橙子会第一时间出现。那天花夕不住的哭泣,声音透过走廊变得忧伤而凄厉。若然第一次觉得无能为力,那种全身仿佛被锁紧的感觉令他不能呼吸,他只能在过道里不住的哭泣,可是哭泣有作用吗?但是除了哭泣又能做什么呢?无助,绝望,黑暗。那样的日子透露着若然对生命的祈求,对另一个生命的渴望。
然后橙子就像是一个天使带着潘多拉的许愿盒来到了他的身边。橙子坐在他的身边的时候:“我们的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在无数次的磨难中缓慢成长。我的父母刚刚因为车祸而离开了人世,现在我的心情与你是一样的,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从你的表情上我可以看出你在与我在走廊里的表情一样,我们都是简单而幸福的人,但是我们会经历无数次的磨难。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在我们没有经历苦难之前,我们的生活就像是做爱,但是当我们经历了苦难之后生活就完全是爱,做爱与爱是两个层次的事情。”
“我只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我爱的人在经历磨难,而我却帮不上丝毫,你能明白我说的吗?我爱的人正在经历生死,而我却无能为力。”若然突然觉得想要吐露出全部,尽管对方是一个陌生人,“对不起,你父母刚刚去世,而我却在这里向你发牢骚,可是我真的只是想要倾诉。”
“没事,当初我也是这样,只是没有人愿意让我倾诉罢了,我知道那种想说不能说的苦楚,所以我希望每一个人在经历苦难的时候总能想起身边的人。”橙子的声音轻柔无比,就像是经历过生死之后的那种平淡,但是又可以给人鼓励,他的眼神里面装满了爱,令人只要注视便会得到无限的激励。
若然将花夕的病全部告知于橙子。令若然惊异的是橙子并没有言语,只是微笑着,那种微笑就像是刚下完雪之后的太阳。
“或许我可以帮你,你相信我吗?”橙子微笑,然后将烟递给若然,两人互相抵着头点燃了烟。
在那之后橙子便经常出现在医院,橙子总是很容易的就可以接近花夕,而花夕还可以很平静的向橙子吐露一些别人永远无法知道的秘密。
花夕只是想要一个简单而舒适的家,从小寄居在亲戚家的她什么也不敢说,只是一味的接受苦难。所以在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别人提及自己的家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她不是不想要倾诉,只是觉得倾诉之后又能有什么作用。她希望被爱,希望被关怀,被注视,可是这样小小的心愿只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做的梦靥。
橙子将这些告诉若然的时候若然哭了,有时候男人真的是一个很爱流泪的人,但是除了流泪我们还能做什么吗?
橙子在的那段时间花夕总是显得异常开心,也能与人开始简单的交流。若然问及橙子这些的时候橙子只是微笑着说:“当我们有爱的时候无论是怎样的人都会接受我们。”
这句话看似简单,可是我们真的能做到每个人心中都有爱吗?就像橙子,他以前那样深爱少女,但是他发现少女对他的爱远远小于十三的时候他毅然放弃了,有时候我们的爱只是一些累赘,只要自己爱的人幸福了自己伤心又能算什么呢?这些就是橙子的思想。他总是让别人开心,可是他自己呢?他一个人在夜间哭泣的时候又有谁知道呢?他看见冰冷的家的时候感觉到无助的时候又有谁可以体会呢?
他就是那种把别人的幸福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的人,他只是想不要让自己的朋友接受与自己相同的苦难,可是这样的思想让他自己不住的伤心,难过。但是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只想让别人看见他的幸福,想让别人看见他的开心,其实他一直都是不敢面对自己的人,他害怕那些苦难压到自己,所以一直想要逃避。
烟的余热使若然不经意间便跳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兔子看见:“这样大的人跟个小孩子一样,真是的。”说完便拽着若然钻进了她的办公室。若然随意的坐在兔子的椅子上,然后看着兔子取出酒精与棉花给自己消毒的模样,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种情节产生一种欲望,那种欲望想要占有兔子的一切,但是他记起了橙子的话语,在没有经历苦难之前我们的生活就像是做爱,但是经历了苦难之后我们的生活就是爱。所以若然在心里不住的嘲笑自己,如果自己那样做了,那么花夕该怎么办?自己不能那样随性而为。而恰在这时花夕站在走廊里。从她脸上开始掉泪的表情中我们知道她误解了,而且误解的无可救药。
花夕想要冲上去问若然为什么要这样做的时候橙子拽住了花夕:“你应该相信他,他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一个男孩可以在你最无助的时候站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理由怀疑他,我想他会给你解释,你明白我所说的吗?”
花夕绝望的摇头,然后后退了几步:“你叫我怎么相信,他们两个手牵着手,也许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还会做出什么呢?你叫我怎么相信。”
橙子缓缓地笑了,他的笑容在此刻让人觉得诡异。也许我们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那只是迟早的事情,也许顺其自然要比我想象中的好。橙子这样想的同时说道:“花夕,你一个人静一静,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许以后你会明白我所说的。”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钻进了病房,琴子依然昏迷不醒,而且脸上大部分的面容已经被毁,这样的面容琴子以后会接受吗?但是目前这些问题并不是橙子所能考虑的,橙子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琴子可以康复,以后的问题只能放在以后解决了。琴子的眼睛紧闭,仿佛就像是一个睡觉的孩子一般,嘴嘟哝着吮吸氧气罩中的氧气。‘琴子,你一定要康复知道吗?’我们如此为你付出,你觉得你这样对的起我们吗?
橙子在心里小声的呼唤,眼睛望向窗外。春天已经将气息覆盖在了我们身上,但是我们为什么还是如此心伤呢?
花夕回到家的时候就开始瘫软在地,那种绝望不由自主的控制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爱恨从身体中抽出一般。她努力地不让自己想起若然,但是若然的气息总是不住的萦绕在她的脑海,仿佛像是一场不经意间就清醒的梦一般破碎。
那么明亮而富有想象的过去,如今却成为支离破碎的碎片,那些逝去的美好的东西还会回来吗?
花夕用双手环住双腿,害怕内心不住的涌动的画面,那些已逝去的美好,如今只剩下残缺的支离破碎的画面。而那些曾经拥有过的噩梦在一瞬间堆积在了脑海,变化着不同的姿势寝食着花夕的脑海。“不要,不要打我妈妈,不要…”她双手捂住耳朵不住的哭啼,头摇晃着像是一个渐进疯狂的女人一般。而这时恰好门铃开始响了,那种刺耳的声音就像是曾经不住摇晃在梦靥中的破碎的声音,令花夕不住的颤抖,萎缩。
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为什么在现在还要缠绕在她的身边呢?她记得母亲的血液像是一滩水一样堆放在她的面前,而破碎的脑浆与面孔组成了她今生再也不愿意回忆的噩梦。她将身子不住的萎缩在沙发上,然而门铃声就像是导火索一样不住的牵扯住她的往昔。
“不要,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这些词语不住的萦绕在花夕的身边,令花夕不敢接受,不敢靠近。她仿佛又看见那个男人喝的醉醺醺的模样在门外大声的嚷嚷,而自己与母亲互相颤抖着身体拥抱在一起的情节,母亲那时总是说我们的生命自从遇见了这个男人开始便变得毫无生机呢?
那天晚上母亲异常平静的打开了门,然后看着醉醺醺的父亲不住的嘲笑:“像你这样连猪狗不如的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用处呢?不如死了算了。”也许母亲那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想要自杀的想法,只是她再也不愿意看见这个男人虐待自己的女儿,所以在午夜男人熟睡的时候将他剁成了碎末,而自己又从顶楼一跃而下,像是一只飞翔的鸟一般。
第二天花夕准备去上学的时候,看见了母亲的遗体被很多人包围着,她跪在母亲的面前不住的哭泣,揭开罩住母亲尸体的白布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蒙住了,然后又不住的呕吐。
从那之后母亲的面容便会经常钻进她的梦靥,破碎的,恐怖的景象。
而现在花夕仿佛又看见了这一切,她不住的摇晃着脑袋,直到听见橙子爽朗而温和的声音,那种破碎的感觉才缓慢的消失。
打开门的一刹那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橙子与若然站在门口微笑着。她想要关门但是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发呆。若然拉住花夕的手,对花夕说道:“花夕,你没事吧!”脸上的关心神色清晰可见。
花夕不自然的甩开了若然的手,然后不住的后退,仿佛若然是哪个使她曾经无数次担忧而又害怕的亲人。
“花夕,你怎么呢?我是若然啊!”
橙子发现了花夕的异常,兀自叹息一声。我们所要经历的终究是要经历的,就像感情,我们为了感情流泪,但是有些时候对待感情仍然是要明智的,不能盲目的去按自己的感性去做。橙子钻进屋子,看着两人站在原地不住的发呆状,心有不忍:“你们两个应该好好谈谈,我先走了。”橙子其实是不打算走的,他只是想让两个人找到以前相同的地方而已。果然,他们两人同时拽着橙子的胳膊,就像是变相的牵手一般。“你们两个是不是把我当做导体而互相感受对方的气息呢?”橙子用几近玩笑的语气起徒让两个人开心,然而只有若然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花夕只是木讷的站在原地。
“好吧,你们两说我听着,总行了吧!”橙子装出无奈的样子叹气说道。
“好吧,那我先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做兔子的女孩?”花夕将脸转向若然,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
“没有,我只喜欢你一个。”
“那么,你今天在她房间…”花夕并未说完,只是看着若然想要若然给她解释。
“我哪会抽烟不小心将手烫伤了,她只是帮我消毒而已,我们什么也没有。”
“你的手烫伤了,我看看,在那严重吗?”花夕的语气瞬间转变,那种蛮横不讲理的姿势转换成了心疼的模样。
橙子在一边不住的摇头微笑,这样的情景总是让人联想起与爱有关的句子。
告别的时候橙子决定去医院,他想知道若然以前与兔子的事情,究竟是他们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可以让兔子看若然的表情如此轻柔呢?那种表情只有爱人之间才会有,不是爱人那么那种表情是如何而来的呢?橙子觉得若然与兔子以前一定有一些故事,而那些故事会影响花夕,所以橙子觉得必须要弄清楚。更何况琴子仍然在医院,还可以照顾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