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衿招呼珊妮到自己房里。

她翘起二郎腿坐着，手指放在桌上，不停的敲打着桌面。一下又一下，嘴里哼着音乐，是那种轻快而悠扬的乐曲。

“你叫珊妮？”

“是！”

“委屈你先在这里坐一会！”

“我不担心，反正我肚子里确实是他的骨肉！”她抬起她那小巧的下巴，望向莫子衿。

她或许认定了她会是这个宅子里的新宠，因此格外骄傲。

她的确美丽，莫子衿不得不承认，是那种搔首弄姿又带几分风尘韵味的美。

“珊妮姑娘从申城来？”

“我还是习惯别人叫我小姐！”

“珊妮小姐从申城来？”

莫子衿帮她斟上茶，耐着性子问道。

“嗯。”她瞄了一眼杯子，憋着嘴道：“这里就没有酒吗？”

“不好意思，没有！”

“还真是无聊啊！”

或许因为无聊，珊妮打量起莫子衿来。

“你也是这个家里的人吗？”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

“哦！”她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珊妮小姐怀孕时间不长吧！”

她摸了摸她那扁平的肚子，“是啊，刚发现不久。”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你是看出来的还是摸出来的！”

外表轻佻俗艳，却也是内心精明的女子。

莫子衿笑道：“我是大夫！”

她大笑一声，“原来，刚才你已经帮我把过脉啦！”她的确不像江南女子，江南女子无法像她这样笑得如此大方自然，又肆无忌惮。

莫子衿突然有些喜欢这个特别的女子，是特别的特别。

宋允泽此时进来，看了眼珊妮，说道：“我爹暂时不在府上，不过我娘想先见见你！”

她站起身，拉了拉旗袍领子，“早就料到了，带我去见你娘吧！”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宋家大夫人与她接下来的会面。

宋允泽带着珊妮离去，这个意外的来客看来有足够的信心应付这样的场面。

董欲华坐在大厅里，她遣走厅内所有的下人，只留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

宋允泽把珊妮带到，“娘！”

董欲华笑着看了看眼前这个柔弱无骨的女子，“珊妮小姐是吗？请坐！”

“娘，我先下去了！”

“忙去吧！”

“姐姐！”她一开口，便叫董欲华姐姐。

“听下人说，你找庭轩有事是吗？”

珊妮看着这个半老徐娘，比年轻，比漂亮，自己都胜过她太多了。不过，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她。

“庭轩本来说好，过段时间接我进府。可我因为有了生孕，身体反应也越来越严重，所以实在没办法，只能先到杭州来找他。”

“那庭轩知道珊妮小姐有身孕的事了吗？”

“我打算给他个惊喜！”

“珊妮小姐是窑子里的姑娘吧！”

“姐姐真是玲珑剔透，我的确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她看透了她的身世，珊妮却一点不以为意。

董欲华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你就这么肯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宋家的骨肉吗？”

“是不是宋家的骨肉，等生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那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们宋家都要养着你咯！”

董欲华的脸色逐渐变得阴暗，珊妮十四岁就被自己亲爹卖到窑子里。她凭着自己的美貌取悦男人的心，同时像这样的正室她一年不知道要对付多少。何曾畏惧。

“如果姐姐担心，大可以叫你府上那位女大夫检验一下，听庭轩说，她的医术很高明！”

她是在暗示她知道宋家的家事，从宋庭轩的口中知道。没有一点本钱，她怎么敢山长水远从申城到这里，舍弃那些愿意为她大洒金钱的恩客，舍弃她纸醉金迷的生活。

“来人！”

荣妈应声进来。

“夫人！”

“带珊妮小姐先到客房休息。”

“妹妹长途跋涉，估计也累了。等庭轩回来，万事由他决定。你看行吗？”她转而对她客气起来。

她称呼她妹妹，已是承认她的身份。

“一切听姐姐的！”

珊妮跟着荣妈下去，董欲华的杯子立马被扫落在地。一地碎片跌落地上的声音，敲在她的心里。

男人的心，就是这样，永远都不满足。而女人，正式也好，偏房也罢，终其一生由头到尾，从一而终。

再无退路，一条深深的巷子，即便倦怠无力，也要走到黑，方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