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幸运宠坏的孩子
魏迟迟的名字有点小由头。
她算得上是晚产,在她妈肚子里逗留了整整十个月零八天,超了预产期半个月。迟迟妈怀孕期间很注意营养,硬是把魏迟迟养的白白胖胖肥肥壮壮导致差点难产。
她把自家老妈整的半死不活自家老爸心惊胆战后终于是来世界响亮的报了声道。她爸见到她闭着眼皱着面皮的样子相当嫌弃,只看了眼就进去守昏睡过去的老婆了。
第二天就被她的胜似后爹的亲爹取名叫魏迟迟。迟迟妈一听居然觉得相当有个性,当即就这么决定了。尽管她这个当事人在懂事之后对自己的名字相当不满意,还是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那以后魏迟迟就顺风顺水调皮捣蛋的长到了十八岁。在碰到伍嘉辉之前她是真不知道什么叫碰钉子,什么叫难捱。
她的十八岁生日正巧在高考完那一天。因为她是班长,平时在班里的人缘又相当不错,班里的人自发的给她办了个生日会,大家好吃好喝了之后就去了家KTV。
说实话魏迟迟不喜欢KTV,太闷又太闹腾,她是个喜欢闹的人,可是到了太热闹的地方她就没了闹腾的心情。
寿星佬应付着吼了几嗓子歌,借口上厕所去外边透气。这一透气就让她碰见了痴情女苦追冰山男的戏码。她溜达到走廊的拐角处,前面不远进去就是厕所。她听见有女孩细细的声音。
“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以前你明明不是这个态度。……都高考完了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哟,这什么情况,告白告到厕所来了?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但是我对你没意思。……话说的够清楚了,可以让开了?”
“阿辉……”
“廖思燕,我记得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哥。”
啧啧啧。魏迟迟在心里默默吐槽,已然构想出了一部青春狗血剧,说不定还是青梅有意竹马无情的故事。她八卦在兴头上,忘了要上厕所的事。刚打算转头回包厢,男孩却已经推开女孩转过拐角走了过来,堪堪看见了贴着墙的她。男孩目光很淡,扫向她的时候她有点不舒服。从小到大她都是鲜花掌声捧着的,被这样冷冷漠漠的眼神一扫让她有种被蔑视的感觉。
走廊里光线不够明亮,但足以让她看清他的脸。清秀疏离,从眉毛到微抿的嘴角写着“生人勿近”。
她莫名的觉得此人很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男生擦她过去了,魏迟迟撇了撇嘴,明明被拒绝的是那个女生,她怎么感觉这男的的表情跟那女生欠了他的似的。摆着张臭扑克脸给谁看啊,德行。
她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瞄了眼女生,捂着脸像是在哭。魏迟迟眉毛一挑叹了一声,“多少红颜爱傻逼,多少傻逼不珍惜~”
别人的事她也不挂心,感慨了声世上还是渣男多就屁颠屁颠的跑回了包厢,推门进去之前她余光瞄到了“扑克男”又从斜对角的一扇门出来了。
“死哪去了,大家都等你切蛋糕呢,我刚要去找你。”她一进门就被死党包子敲了个大栗子,力道丝毫不比平时轻。她委委屈屈又贱兮兮的回答,“我生日啊你也舍得动手!也不怕打坏了我没了寿星。”
“呸呸呸说什么呢,快过来,大家都等你了。”
接着她被拥进了房间中央。茶几上是个大大的水果蛋糕,歪歪斜斜插了十八根没点的蜡烛。学委把灯关了只留下几盏小彩灯,包子把蜡烛一根根的点着,大家围着蛋糕唱了生日快乐歌,又叫她快许愿。
她装模作样的闭了眼,嘴动了动又睁开眼,呼的一下吹灭了所有的蜡烛。
魏迟迟切的蛋糕,第一块她双手递给了班主任李老师。李老师三十出头,还没结婚,平时严厉但私下对她很照顾,也很看重。她嘴里说了句“老师,谢谢您……”,眼泪就自动的钻了出来,怎么也收不住。
李老师端着蛋糕笑了,“怎么寿星佬还哭鼻子,平时大班长意气风发的劲儿呢。”
魏迟迟也嫌自己丢人,抹了把眼泪,接着说“话不是这样的,老师。大伙儿在一块过了三年了,现在马上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说舍得绝对是假的。老师,您照顾了我们三年,过去我们不懂事,让您操了不少心,您辛苦我们都是知道的,老师,谢谢您!”说完还特有范的鞠了个躬。
众人一看班长带头了,纷纷鞠躬,齐声说,“谢谢您!老师!”
李老师眼泪也止不住了,别擦泪边说:“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现在你们要有出息了,老师真心为你们高兴,大家都开心点,把班长的生日搞得热热闹闹的。”
大家又切起了蛋糕来,有使坏的往周围人身上抹奶油,魏迟迟也免不了遭殃。吃蛋糕变成了抹奶油大战,魏迟迟看着蛋糕盒子感叹人类真是暴殄天物,好好的连个蛋糕都吃不成么,多浪费……
因为魏迟迟的爸妈还等着宝贝闺女回家庆生顺便庆考,大家又唱了会子歌就散了,包子和魏迟迟最后出的门。包子看了眼斜对角的包厢,用手肘戳了魏迟迟一下。
“哎,那个包厢是一中重点班的。”
魏迟迟纳闷的看了她一眼,“那又怎样。”
“……你不应该问我我怎么知道么。”
“哦,你怎么知道。”
“我认识一人在那个班。听说他们班实力最差的也能考个二本B。”
魏迟迟白了她一眼,“人家那实力摆在那儿呢,咱们班能比么。你就是吃的再多也胖不过张胖圆,猴子胳膊拧不过大象腿。”
包子回了她一个白眼:“你才想吃成张胖圆!”
“……”魏迟迟表示很无辜,这不是她想说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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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迟迟是飞奔着上的楼。在三楼碰见正要出门的赵爷爷。赵爷爷是退休老干部,平日里爱下象棋。魏迟迟就是他的固定小棋友。他喜欢这小姑娘,人长的俊又会说话,浑身透着股精灵劲儿,为人处事又大大方方,还经常给他带点儿迟迟妈做的小吃来。
魏迟迟一看见赵爷爷就脆生生的打了招呼,赵爷爷笑呵呵的回应“小迟回家了啊,今天高考完了吧。”
S市的方言里“迟”是发作“词”音的,魏迟迟听得懂方言,却不大会说,所以赵爷爷每次叫她“小词”她都有种想纠正过来的偏执感。
她心里惦记着庆功宴,回答了声“是啊,赵爷爷我回家啦。”就噔噔噔的上了楼。
赵爷爷乐呵呵的说了声,“慢着点,这孩子,总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语调一转,吚吚哑哑的就唱了起来,“考的你昼夜把心血耗,考的你大好青春等闲抛,考的你不辨苗和草,考的你手不能提来肩不能挑……”
她听见赵爷爷唱的声音越来越远,唱词让她心里莫名的有些难过。她开门,刚拔了锁就被裹进了一团温热里。她使劲往后仰了仰才把头扯出来,纳闷道:“妈你干嘛呢。”
“我宝贝闺女终于从应试教育的魔爪里逃出来了,我开心啊!我早看不惯你们那破考试了!”迟迟妈的声音相当慷慨激昂。
……高考完的明明是她为嘛她妈比她还激动,妈你这么脱线爸是怎么忍了你二十年的?
魏迟迟跟着迟迟妈进了门,发现客厅里装的人还不少。奶奶二叔堂弟小姨小姨夫,远道而来的外公外婆,还有爸爸的好友和妈妈的闺蜜。。
“姐你回来啦我们等好久了!”
堂弟几乎是扑过来的,十一岁的娃娃,调皮捣蛋却偏偏很听魏迟迟的话,原因很欠,有次他跟同学打架了不敢往家里说,魏迟迟看见他鼻青脸肿的就把他带回家,边给他上药边边训斥:“还喊疼,打架的时候不知道疼?!小兔崽子长能耐了敢干架了,还不是不敢进家门?”
他气的眼泪就直掉,“他说我没妈是野种!”
魏迟迟沉默了不说话,第二天专门请了假跑到他学校,提着那小子的耳朵当着他们老师的面让他给堂弟道歉。从此小堂弟对魏迟迟五体投地十分服帖,魏迟迟说让他站着他绝不敢坐着。
魏迟迟觉得挺不好意思,让一干长辈等着她一个算怎么回事。她去洗手间洗了脸和手,坐到了爸妈身边。
一家老小吃吃笑笑,聊着魏迟迟小时候的趣事。迟迟妈笑着说,“咱们迟迟从小就是彪悍的性子,小学第一天还扒了一个男同学的裤子呢!”
大家就哄堂大笑起来,魏迟迟也尴尬的想起来了小时候做的荒唐事。
那时候她第一天进中心小学,坐在她旁边的是个娇娇气气的小男生。当时她霸蛮惯了,见不得男孩子文静,就扯着嗓子说你到底是不是男的。男孩脸憋的通红,“当……当然是……”
“瞧你这样子,能是男的?”
“我……我是……”男孩低头嗫嚅。
“我才不信,你倒是给我看看!”说完她一个用力,在小男孩惊悚的注视下,快准狠的……扒下了他的裤子。
周围的女孩子都尖叫了起来,有好些个女生捂住了眼。男孩子都喔喔喔的瞎嚷嚷,当事人的她毫无做坏事的自觉,还仔仔细细的看了小男孩的下面一眼,故作惊讶道:“真的有小鸡鸡哎!”
小男孩脸红的滴血,扯着裤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想起往事魏迟迟自豪与愧疚并存,附和着长辈笑了两句说小时候不懂事。那个男孩的脸早已模糊不清,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转学走了。但是她仍然清楚的记得,他叫伍嘉辉。
“扒裤子”事件后第二天魏迟迟被迟迟爸提留着上伍嘉辉家道歉,伍嘉辉躲在他爸爸身后,看样子是很怕她。她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对着伍嘉辉说了句“对不起”就自顾自的哭了起来。
迟迟爸嫌她事儿精,对她又好笑又好恼,一拍她脑门,“还哭,你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要哭?”
伍嘉辉他爸爸也觉得好笑,就说没关系,小孩子调皮这是难免的。当时魏迟迟只觉得这个叔叔声音好听,就抽抽噎噎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叔叔长的也好看。魏迟迟从小就是个颜控,对长的好看的人往往记得比较深。
后来她也又见过那叔叔几次,最后一次是他接伍家辉回家。那以后伍家辉就再没回来过。
那叔叔的样子啊,总感觉还有点印象……她想了想,突然“啊”的惊坐了起来!
一桌子人停了欢声笑语,迟迟妈眨巴着眼睛看着她,“迟迟,怎么了?”
魏迟迟不自在的笑了笑,说,“我忘了今天答应帮妈妈买果酱回来的,结果给忘了。”
迟迟妈就又放松了下来,“嗳,我当什么事儿,忘了就忘了呗。来接着吃菜。”
魏迟迟又坐了下来,有点心不在焉。那个叔叔的脸与今天碰到的渣男慢慢重叠了起来。是伍嘉辉。
她内心里其实是有点不敢置信的,记忆中那个柔柔弱弱的小男生,变成现在的面瘫。而伍家辉当年转学走了,后来又是回来了的,而且就在隔魏迟迟所在的十四中的不远处——市一中。
这世界真是奇妙。
一个半月以后,她得知自己被S大录取了。只是,同一时间收到录取动态的,还有城市另一边的伍家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