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她惊人的举动让宋允明傻了眼。

黑暗里，门窗紧闭，没有月光，他看不到她。可是，他能感觉到她嘴里的热气喷到他的脸上，还有她那满身的花香。

他知道，她离他很近。

他把她逼急了，她不得不兵行险招。

“如果你不答应让我治你的腿，我现在就大叫，说你非礼我，你觉得，他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居然连自己的名誉也不要！”他又是疑惑，又是惊讶。

“随你怎么说，我数三声，看你怎么选！”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就在他的耳边。

其实，宋允明根本不在意莫子衿是为了什么原因接近他。他只是怕，怕她靠近，怕自己的不幸会像瘟疫一样传染给她。然而，他又是高兴的。高兴她的坦白，她赤裸裸的告诉他，他会是她在宋家即将选择的人。哪怕这种选择和爱情无关。

“一！”

“二！”

“三！”

她转身欲冲出房门，他突然拉出她的手。

“允明，睡了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来人是董欲华，莫子衿听得出是她的声音。

“躲起来！”

“啊——”莫子衿没想到董欲华这个时间会过来。

“快，去屏风后面躲起来。”宋允明害怕的说道。

“允明，我是娘啊！”

“你答应我，我就听你的。”

宋允明还是没出声，他看着莫子衿，这个时候，她还不肯罢休。

“嗯！”他点点头。

莫子衿这才乖乖躲到床头的屏风后面。

宋允明打开门，董欲华一个人站在门外。

莫子衿很好奇，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董欲华走进屋内，“这么晚了没睡，也不点灯？”

宋允明关上房门，然后打开灯罩，点燃烛火，屋内又恢复了光亮。

“娘这么晚找我，是为了——”

“是为了白天的事。”

她走到桌前坐下，“你一早就知道青儿和莫子衿的关系？”

“当初允泽来找我，他只说她们是同乡，其他的，我一概都不知道。”他低着头，毕恭毕敬的回答她的问题。

董裕华看着他，“或许是我这个做娘亲的不称职，对你关心的不够。我儿子一向都不喜欢丫鬟伺候，现在莫子衿一来，你倒变了个人似的。”他的声音冰凉得透露出阵阵寒意，连藏在一边的莫子衿也感受得到。

“我说的都是实话，的确是允泽要我帮忙，所以我才收下青儿的。”

“你敢把一切推到你弟弟头上？”

“娘，事前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宋允明的语气明显开始变得局促起来。

“你最近的翅膀硬了是吗？”董欲华不屑的看着他，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书架前，拿起收在顶层的鞭子。

宋允明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不是第一次被她打。可这一刻，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他。他只希望事情不要发生，可是——

“你说，你和莫子衿是不是一早就认识，是不是你让她进府来勾引你弟弟，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下鞭子已经打在他身上。

“你以为，你让个女人来破坏你弟弟的婚事，你就可以继承宋家的家产了，是不是，你说话！”

“娘，我没有。”他面无表情，每一下鞭子打在身上，他都只微皱一下眉头。他咬着牙，忍着疼痛。

他越是撑着，她越是鞭鞭用力。

宋允明看着眼前的母亲，他的生母，他好歹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即便他不良于行，即便他性格孤僻，他也是她的骨肉。她何苦要这样对他，他和允泽一样，都是她生的啊！

董欲华越打越使劲儿，她看着宋允明盯着她，她觉得这是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干什么！”从小到大，她每次打他的时候，他就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求饶？”她觉得他明目张胆的在漠视他，不把她当成一回事。

莫子衿看着眼前恐怖的一幕，她蹲在屏风后面。泪如泉涌，她差点就要冲上去，她真想出去拿起那根鞭子，也让眼前这个如恶魔般的女人尝尝它的滋味。可是，她不能，不能。眼看着他背上的衣服已经裂开口子，染成血色。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叫出声来。她强力的控制着自己，只想这一刻快点过去。这样，他就可以少受些苦。

“你这个孽子，孽子！”她血红的眼睛透露出的恨意让宋允明只觉得置身冰窖般的冷。

鞭子不仅打在他背上，也打在宋允明那颗原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里。

她终于打的累了，这才停手。

“你最好别再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就算你爹在也保不住你。”

董裕华扔掉鞭子，打开房门，身影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过了很久，宋允明才走到屏风前。他不敢绕到后面，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够三尺，隔着屏风，泪眼相望。

莫子衿早已哭成了泪人，她的允舜哥哥，十几年来，生活在一个恐怖如恶魔的女人身边，不仅得不到家庭的温暖，还受着这样非人的折磨。她难以想象，千万个日日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走到他面前，她比上次看到他身后的伤痕更伤心，更难过。

她蹲在他身边，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宋允明看着她脸颊上晶莹的泪珠。在灯火下闪耀着五彩的光，照亮着他的心，仿佛不再冰冷。

“你看到了，这就是我。就算你治好我的腿，又有什么用！我天生就是个不幸的人。”

莫子衿只觉得心如刀绞，她无法告诉他为什么他会这么不幸，她无法告诉他这背后藏着一段怎样的往事。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宋允明抹去她眼角的泪，指尖碰到她的下眼睑，“你这样看着我 ，我觉得自己更可悲了！”他的话语中满是酸楚。

她握起他的手，轻声说:“让我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