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不下,又放不得
夜色撩人。
给任羽送完晚膳后宁欢独自漫步在任府一处。
玉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玉溪是娘亲的救命恩人,也是娘亲除宁自己最为亲近最为信任的人,如今娘亲死去,想必唯有的牵挂便是自己与玉溪。而如今自己虽正计划着替娘亲报仇,可是却没有顾到玉溪,想就算自己替安娘报了仇,安娘也不会高兴。
不行!自己一定要接回玉溪!
宁化猛地转身,什么也不顾,就要往门口跑。却措不及防的撞到一个人。
捂着头抬眸,却见正是自己一直心念着想要接回的玉溪,当下就是惊喜与欢欣扑面而来,抱住玉溪,颇为委屈的说:“玉溪姑姑,你怎么才来找我呀?你轻功不是挺好的么,一直不来找我,是不是把我忘了!”
玉溪宠溺的摸了摸宁欢的头:“这不是担心你有了好情郎就忘了我么?如今我捺不住对你的担心,来找你了,你倒怪起我来,那我走便是了。”说着还真就轻推开了宁欢,转身就打算走。
而宁欢明知玉溪不过是逗自己,却也是心急的拉住玉溪的手,道:“姑姑若是要走了,那宁欢可真就无依无靠了。”
玉溪转身,似笑非笑:“怎么,你的好情郎去哪儿了?”
“什么好情郎,都统统滚了,我只要玉溪姑姑在我身边。”宁欢豪气的一挥手。
“胡话!”玉溪半是嗔怪半是无奈的看了眼宁欢。
宁欢跳开一步,道:“这怎么是胡话呢?欢儿呢吃惯了玉溪姑姑的厨艺,即便这任府的厨子做得再好,欢儿都觉得食之无味,那么胃口自然不好,胃口不好,人就瘦了,然后就会生病,回天乏术,说不定还会死掉呢!”
玉溪急忙捂住宁欢的嘴,语气倒真是嗔起来了:“瞎扯!你不过十八,想什么死啊病啊的,只要专心过日子便成了,以后我若再听到你说这样的胡话,可就真走了!”
宁欢抓住玉溪的手,笑嘻嘻的说:“再也不说了不说了!”
玉溪这才一笑。
本是漫长的夜,然玉溪的到来委实是给了宁欢一个惊喜,许久不曾睡过一通好觉的她今晚睡得格外沉。
玉溪坐在床沿,指腹轻抚上宁欢的面庞,犹豫不决。而往事,也渐渐浮现。
其实被卖到邀引阁之后,玉溪险些被专门用来训练被买来的姑娘的伙计夺去了清白,在最危急那一刻,是一个女子的出现挽救了她最后的尊严。
那女子便是叶瑶,叶瑶不仅为她留住了最后的尊严,还帮助玉溪购得了邀引阁,让玉溪成为了邀引阁的主人。而叶瑶帮她做这些的唯一要求,就是要她成为叶瑶的部下,如此划算的交易,她自然是应下了。可如今,她想不到,叶瑶要自己杀的,居然是宁欢,宁欢是自己自小看着长大的,她嘴很甜,很讨喜,自己呢也是自小极宠她,即便犯了错,也是安娘当白脸她当红脸,软硬兼施。十几年共同走过的路,经历过的欢笑,怎忘?又怎会忍心下手?
但是......
玉溪虽然成为了最大青楼的主人,但却有个十分啼笑皆非的身份,处子。身为青楼的主人,自己却只是个处子,这难免有些让人难以接受,可同样是叶瑶帮她摆平了骚乱。且叶瑶待自己并没有主子对属下的架子,相反地,她待自己如同长辈敬着,这又让她如何能去背叛叶瑶违背她的命令?
“玉溪,你敬你,也尊重你,但是你得配得起我的敬与尊重。”叶瑶那日强势凛然,望之生寒。
那日是自己刚拜入其门,立誓后她扶自己起来对自己说的话。
其实玉溪早在身为一介女侠时便听过叶瑶的名头,名动帝京也不为过。
然而玉溪无法想象,如此美艳瘦弱的她,居然身怀着她也探不清的深厚内力以及一众肯为她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部下。
玉溪的眸子缓缓凌厉,原本手上轻柔的动作也被收回,手成弓状,伸向毫无防备的宁欢的脖子,然而却在离宁欢脖子一寸之远时停下,神色恍惚。
“玉溪姑姑,玉溪姑姑。”
宁欢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玉溪转身,看见宁欢正挥舞着手中握着的一个东西,一蹦一跳的朝自己跑来。
玉溪抿唇一笑,蹲下身来接住了宁欢向自己扑来的小小身躯,道:“怎么?上次送了个四不像的木偶人,这次难道又是来送东西的?”
宁欢撅起嘴,道:“上次被玉溪姑姑取笑了,现在是专门为此事而来。”说罢,将手中握着的东西交给玉溪。
还是一个木偶人,然而这个木偶却是比上次那个精致了许多,眉眼神韵虽欠缺了几分,然而却是大致像了玉溪,委实是极大的进步。
玉溪赞叹不已:“想不到我们的小宁欢如此有慧根,短短几天,进步如此大。”
“那当然!”宁欢骄傲的扬起了下巴。
“咦,这手......”玉溪拿着那个木偶在打量的过程中却看到了宁欢的小手上似是有一道道红痕。
宁欢立刻将手缩回了袖子里,嘟囔道:“没什么没什么,玉溪姑姑什么都没看见。”
玉溪哭笑不得,道:“你这么说我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啊。”说罢,立刻抓起宁欢那只手,撩起了袖子,这下子,倒是足足惊了她。
那三道红痕上仍有疤痕在,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触目惊心的三道红痕交错,一双白嫩的小手显得颇为狰狞。
“怎么回事?”玉溪的语气硬了起来。
宁欢忙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道:“不过是在雕刻的时候被刀子不小心划到的,没事没事。”然而一个孩子,若说被划了一下,倒还可勉强受下,可若是现下的三次被划伤,怎是一个“痛”字可言?
玉溪看着宁欢笑呵呵的脸,颇为心疼。
宁欢挥了挥手:“没事的,上次玉溪姑姑划伤了不也没事么?”
玉溪摸了摸宁欢的头,只觉得手中的木偶沉重了几分,心头无话。
“哎,欢儿啊欢儿,你可真叫我为难。”玉溪收回手,叹了声,后转身离去。
而玉溪看不见的是,在她离开后,宁欢坐起身来,看着门口,眸光明明灭灭,最后化为古井般的死寂与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