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明提着一碗打包的鸡丝粥过来：“给茉茉的，少盐少油少味精。”

范哲接过游明的东西：“多谢。”掏出钱包结了帐，他们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范哲......范哲......”微弱的呼喊声从身后传来，喝完啤酒，师雨柔的胃开始隐隐作痛，现在更加痛得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范哲回头，就见到师雨柔捂着肚子，低着头蹲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沁出：“你怎么了？”

“胃痛，送我去医院。”冷汗完全湿透背部，师雨柔紧抓着范哲的胳膊，死命咬着嘴唇。

范哲抱起师雨柔，拦了辆的士，直奔仁爱医院。

医生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镜：“又吃辣又喝冰的东西，饮食不当导致胃部抽经痉挛。记住以后饮食有节，吃些易消化的食物，忌生冷、粗硬、辛辣的刺激性食物。”小年轻唉寻求自己，他明白，折腾自己到最后吃亏的仍然是自己：“你是她男朋友吧？多陪陪她，给她买杯热牛奶，养养胃，别由着她去乱碰那些刺激的东西。”刚才，师雨柔疼得脸色惨白的模样，他这个做医生的看了都觉得心疼。话说回来，虽然他不赞成早恋，但这两个年轻人当真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忍不住八卦一下也未必不可。

范哲开口想辩解什么，后来又算了，毕竟害得师雨柔胃痛进医院的罪魁祸首是他，千金小姐的胃果然比他们这些平民娇贵好多，只吃了一小块羊肉立即弄到进医院打点滴的地步。

医生低头看记录册上的名字，师雨柔？师雨柔！欧阳常挂在嘴巴那个他又爱又恨，被他评价为天生克星的师家大小姐师雨柔。拨通欧阳的电话，电话背景里传来嘈杂的重金属摇滚音乐：“喂，欧阳吗？”

“干嘛？”欧阳玩得正在兴头上，要不是看到老朋友的电话，他才懒得接呢。

医生老神在在道：“师雨柔正在医院打点滴。”

欧阳推门出了Pub，世界安静下来：“你再说一遍。”前两天发烧感冒，现在晚上进医院挂急诊，师雨柔你没事折腾，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欧阳为自己黑暗的未来掬一把心酸的眼泪。

医生摘下带久了的框架眼镜，揉揉酸痛的鼻梁：“师雨柔现在在仁爱医院打点滴，饮食不当导致胃痛抽搐。”重新带上眼镜，中和掉自己长相原有的煞气。听说，他们家族内定欧阳将来成为师雨柔的丈夫，不管送师雨柔来的男孩子是不是她的男朋友，他都应该尽一尽好朋友的责任通知欧阳，当然啦，不排除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居心。

欧阳骂了一句粗话，就挂断电话去取车。他好不容易几晚上不用被他家老头压榨加班工作，可以过过以前销魂的日子，偏偏师雨柔轻轻松松破坏掉他两个美好的晚上，欧阳不是一般得恨哪。

抱怨归抱怨，当欧阳开车到医院，见到师雨柔躺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元气已然消去了大半：“小柔，感觉如何？”

师雨柔见来人是欧阳，勉强地笑了笑：“没事，就还有点疼。”想手撑着做起来，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欧阳摇高师雨柔的病床：“你很少吃辛辣的东西，怎么突发奇想跑去路边摊？”倒了一杯温水给师雨柔，刚才好友神神秘秘地告诉他一个穿着雅风学院校服的男生送师雨柔来的：“是上次那个把你丢在山顶的人带你去的？”

师雨柔摇摇头，有些苦地笑了笑：“不是。白天在学校的时候，我听同学说那家路边摊很好吃，所以好奇去尝试一下，谁知道自己的胃那么不经折腾。”其实，自己可以拒绝，不吃的，怪不了范哲。范哲带她去看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世界，不禁她也想尝试普通的生活方式，过程精彩的，结果失败的。

“我还不知道你，你尽爱招惹些不能招惹的。”替师雨柔盖好被子，欧阳坐在病床边继续数落师雨柔。

师雨柔眼珠狡黠一转：“不晓得天王巨星莫言，Alex Mo,算不算好招惹的呢？”不习惯看到欧阳正经八百的样子，也不愿意欧阳知晓范哲的存在，以欧阳对她的宠爱和保护，范哲铁定没好果子吃，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她不喜欢别人插手干预她的事情。

听到莫言的名字，欧阳脸色一变，东张西望起来：“他在这里吗？”脑海里浮现出莫言似笑非笑的可恶摸样。

师雨柔同情地看着欧阳，每每碰到莫言，欧阳的智商随即直线下降为负，莫言现在人在花旗拍戏，哪可能出现在这里：“我听欧伯伯说，你们欧氏集团旗下的天星娱乐准备和莫言签经纪约，下周莫言杀青回国，和你大哥谈合约的事情。”不要说我没有义气，这么重要的消息，我都透露给你了。

“你说......我现在申请调职去非洲来得及吗？”欧阳断断续续地说道，一张娃娃脸苦的挤得出水来。天杀的，大哥竟然一点风声都不走漏出来，就那么想看他被耍得团团转的模样。

这回，老神在在的师雨柔：“欧伯伯特意把你从花旗分公司调回国放在他身边。你认为他会同意你的调职吗？”看见欧阳苦恼的娃娃脸，师雨柔感觉胃也不是那么痛，点滴也没那么难受。

欧阳彻底摊在凳子上，摊手摊脚地：“我该怎么办？”自言自语一番，手肘撑在床沿边，欧阳双手合十，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得师雨柔浑身发毛。

“你想干什么？”下意识远离欧阳几尺远，直觉告诉师雨柔欧阳想出来的绝对是损招。

“做我女朋友吧。”

“噗！”一口水喷在了欧阳期待的脸上，师雨柔拿了纸巾擦擦嘴巴，顺便抹了抹欧阳的脸：“你没毛病吧？”这么阴损的招数，亏他想的出来，自己答应他，第二天媒体竞相报道师欧两家联姻的消息，铺天盖地。

“小柔~~~答应我吧。”尾音拖得极长，欧阳握着师雨柔没打点滴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

师雨柔漾开一抹醉人的微笑：“想都别想！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她更正刚刚下的结论，一遇到莫言，欧阳不仅智商为负，连带心智也急速退化。她很爱看欧阳吃瘪，但不包括她被卷在里面。

看着大他六七岁的欧阳顶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冲她撒娇，心中恶寒，真不是一般地挑战极限：“不可能！你惹毛我，我明天就把你打包送给莫言！”躺在病床上，她还是师雨柔，忍无可忍，欧阳乖乖闭嘴，一脸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坐在床边，生怕师雨柔说到做到，明天就把他打包空运邮寄给莫言。

“除了调职去非洲，我假装你女朋友，还有第三条路供君选择。”

师雨柔慢条斯理开口，欧阳瞬间精神满格，眼睛瞪得老圆：“你跟欧大哥要求把和莫言签约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

“小柔，你这什么主意？这么做不是羊入虎口是什么！”欧阳一听师雨柔的主意，立刻跳脚。他避都避不及，怎么可以眼巴巴地把自己送上去！

师雨柔白了欧阳一眼，没耐心的家伙都不听她说完就在那里大发厥词，若非看在他几次三番无条件第一时间飞奔过来的份上，她没那个闲情逸致帮他：“把合约的条件压到苛刻得不能再苛刻，记住谈判的时候，装出一副不认识莫言公事公办。”瞒不瞒得住欧大哥，她不得而知也并非她的考虑范围，估计欧阳宁愿被欧伯伯欧大哥竹笋炒肉丝，也会很坚定地搅黄这次签约。

欧阳一把抱住师雨柔：“小柔，我有没有说过你坏水很多很阴险？”不愧是师道红训练出来的人，这么阴损的方法都说得面无愧色。

“谢谢，你经常这样说我。不过嘛，我比较爱听别人评价我阳光开朗。”师雨柔拍了拍欧阳的肩膀，欧阳祝你好运，虽然她预见欧阳愁云惨雾的未来，她仍旧由衷期望奇迹的发生。

门外，范哲端着一罐热牛奶，想推门而入之际，听见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虚弱但颇有精神，不时夹杂着欧阳关切的话语。

“小柔，Nick已经通知沈聪医师，我接你去忱友医院那里做个全面的胃部检查。”忱友医院，S市著名的私人VIP医院，专门针对S市有权有势的人，一流的医生，一流的设备，一流的环境，欧家投资了一部分钱。

范哲轻轻掩好开了一小半的病房房门。这样也好，师雨柔的护花使者来得真快，人家一出手就请到S市内科顶尖王牌医生沈聪，不像自己，只可以带她到公立医院排队挂号看急诊。

欧阳来的正是时候，就没什么自己多余的事情，为了师雨柔，自己耽误了不少时间，错过了平常看茉茉的时间，希望茉茉不会生气。扔掉温好的热牛奶，范哲站在电梯前面等电梯，粥有些冷掉了，等会去护士站借微波炉热一下，口袋里手机铃声响起。

“喂，你好，我是范哲，请讲。”电话是疗养院打来的。

“你好，我是温馨疗养院的李医生。你奶奶现在情况十分不稳定，一度出现休克，我们希望你立刻赶过来。”

粥掉落在了地上，来不及挂掉电话，范哲冲出医院，拦了一辆车。坐在车上，范哲一句话都没有，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不住地颤抖，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范哲清楚***情况，自从他们的爸妈走了时候，奶奶便肩负起养他们兄妹的责任，原本不硬朗的身体也渐渐被繁重的工作拖垮，近一两年，***心脏出了问题，神智又时好时坏。不得已，范哲休学一年照顾奶奶和患肾衰竭的妹妹，经过一年的悉心照顾，***情况有些好转，病情也得到了控制。

当奶奶知道他休学的事情，一边哭一边大骂他，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奶奶不见了，找了好久才知道奶奶带着自己的棺材本去了温馨疗养院，为的就是能让他安心念书。他们一家为了生存而痛苦挣扎，努力地活着，为筹到妹妹的医疗费，他不惜瞒着奶奶，与别人赛车赚钱，把自己的喜好变成赚钱的工具。

他一直认为每个人都在努力挣扎地活着，直到师雨柔的出现，她的到来否定了他的认为。

第一眼见到师雨柔，范哲就本能地讨厌她，讨厌她不知别人疾苦的性子，讨厌她灿烂阳光的笑容，讨厌她让自己破例载她追风飞驰，他的莲火从来都没有载过人，他是孤独的，他的莲火是孤独的，师雨柔夺走了这份孤独，不费吹灰之力地打破他认定的真理。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

“喂？”

“范哲吗？”

“是。”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们很抱歉地通知你，你的奶奶刚刚因心脏突发性衰竭已经去世了。”李医生的声音敲响了丧钟，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帮到电话那头的少年，尽力救治依旧挽回不了范***生命。

“知道了，谢谢你。”巨大的悲伤强压在平静的话语下面，范哲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他还有茉茉要照顾，茉茉可以悲伤可以哭，因为有他这个哥哥安慰，他失去了悲伤失去了哭的资格，因为奶奶已经不在了。

“节哀。”李医生挂掉电话，少年隐忍微颤的声音扎得她心口疼痛，压在少年肩上的担子太重，她能做的就只有尽其所能减免范***各项费用，来帮助少年减少赚钱的压力。李医生很清楚地知道申请的综元救济金根本不够支付他们家两位病人的医药费，这就是普通人的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