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怀孕(一)
宫南希又笑着给她穿好裤子,再穿衬衣,再穿外衣里裳再到最外层的白色长裙,一一穿好后他把她揽肩抱起来走到了对门的软塌上,放下她扭头面无表情的喝了句:“云儿,把纱慕放下来。”
云儿大气都不敢喘连同梅香举着手臂放纱慕,宫南希安抚她坐下又走到纱慕外的一个紫檀木桌旁坐好单手倒茶。苏羽长裙从软塌上落下一截长尾巴,不多时云儿就走进来在她手腕上系上了条金丝。金丝穿过几层纱慕风吹过,纱慕飘起金丝却不动。她记得这种把脉的计艺叫做“悬丝诊脉”,纱慕外坐了个少年,隔着重重纱慕她看的不真切隐约可见少年穿着一身白衣有一双墨色的眼睛,身材同宫南希比较瘦些却也挺拔。纱慕外挺拔的背影手捻着丝静静沉思,双眼允合睫毛修长的落在下眼睑。
片刻后眼睑浮动缓缓睁开,一双凤眼却像及了某人。看见那双眼睛宫南希也觉得眼熟。再多看几遍,像谁呢?像谁?宫南希稍稍沉思。沉思中又看向那位大夫,却见大夫眼角斜视微微偏头:“娘娘并无大碍身子在药水里泡的久了才有些许感不适。待在下开几服药娘娘喝下便会没事”
这声音苏羽听着熟,一时出神去想,想了良久也想不出什么所以来。可这心底的好奇一上来就是收不回来,开口便问:“大夫我是不是见过你?”稍微想了想,“额,大夫的声音很耳熟”
纱慕外大夫收着手里的东西边给一旁的云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收回金丝,待云儿进去他边收着东西边答非所问:“娘娘的月事有几月不来了,”
这样的问题苏羽听的一愣,云儿也是一愣收着丝的手都停下扭头看纱慕外的大夫。谁会拿这种事情打哈哈。
宫南希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紫砂杯,不确定道:“额……月事房报,有一个多月了”
话一出,苏羽红了脸,云儿收着金丝抖了抖又停下,这种事苏羽自己都未必记得,这件事王爷到记的清楚,云儿着实羡慕她家娘娘嫁了个好郎君。
萝幕外的大夫却平静的给云儿揭开了最外层的萝幕云儿收丝的速度加快了些,大夫微微偏头道:“方才给娘娘把脉,脉象虽有些不稳但细细分辨,”他低声继续,“娘娘这一脉是喜脉。”
苏羽虽有些头晕大抵还是听清了大夫的话,喜脉?月事迟了一个月?也就是说她有喜了,观音娘娘送子送到她家来了。中奖了?她还有些恍惚,初为人母却不知道孩子已经在自己肚子里一个多月了!
宫南希心中也暗暗窃喜却不表露,一个王爷的威严该显的在外人面前就该显,他硬是强压着:“她怀孕了?大夫算的不错?”
云儿听见怀孕两个字顿时领悟,激动的抖着手把手里的金丝递给他,大夫不紧不慢收着线,嘴上边说:“在下虽是新手但喜脉还是可以分辨的,娘娘的却是喜脉无疑。”
他的话说完苏羽就忍不住从床上蹦下来,周身的麻木都没了,小脸凑近大夫:“真的吗?我真的怀孕了?”她手抓着萝幕露出整个头,白色的长裙和萝幕眼色相近融合在一起,苏羽毫无装饰的头上额间一点朱砂开的妖冶,萝幕上她就像一朵花。
大夫面对这么个美人,算定力不错了,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自顾自的收着线放进了药箱平淡的“嗯”了一声。
苏羽窃喜之余也不忘发挥花痴的职业道德,偷偷倪这位白衣楚楚的大夫一眼,第一眼是震惊,第二眼还是震惊。第一眼是看这位大夫长得漂亮不亚于宫南希,第二眼则是因为,他的眼睛像及了自己,再者他看着眼熟!
苏羽放下手,往纱慕外踏了一步,大夫收着药箱站起来正欲离开苏羽叫住他:“医生,额……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微微怔了怔转头一笑:“在下并未见过娘娘,”转身给宫南希行了个礼走了。苏羽望着那个背影蹙眉,久久不松开。
近夏了,午后娇阳火辣,一栋红楼后红色的繁羽梨花树在日光下开出红色如的花,红楼底下是一座府院,内种满菩提子树。
楼下菩提落叶翩翩,白衣的少年走过一个一个的院子手中药箱上挂着一串红绳系着的铃铛,铃铛的外皮是一层金里头的波珠是一颗玲珑的铁球跟随风在他的药箱上摆动,“叮铃,叮铃”清脆悠扬不含一点杂质。他走过一个一个院子踏过一个个门槛,每个没有房间的院子里都长着一颗菩提子树。这栋叫红楼轩的院子刚健不久,院墙刷的是白漆墙上铺的瓦却是红色的。铃铛声声清脆穿过院门,红色的繁羽梨花随风摇逸日光被红色的叶子映成红霞似,散布着整整一个后院,繁羽梨花树前是一栋房子房子的坐地门前红衣翩翩少年把手被在身后耳朵动了动,远处清脆的铜铃声一点一点清晰,他闻声转过脑袋嘴角绽放出一抹满意的笑。繁羽梨花北风吹下几片红叶,红叶从尘土飞扬的地面被风扬起,空中的红叶打了几个滚片刻又被风吹的落在在少年头顶上一块金字的牌匾上。匾上用金漆勾嵌了三个“莉红醉”的字样,金匾映着晚霞泛着红光。
种着繁羽梨花的地方是红楼里最后一个院子,全府也就后院有房子其余只是种着菩提,后院的门前还有一颗菩提母树。
红楼修建用的是檀木,它楼脚下的院子,每个院门用的是琉璃做瓦,瓦片上涂着红漆,可想而知院子的主人有多爱红色,且府院的名字也带红字,叫“红楼轩”。白袍少年提着药箱扭头看了眼身后红色高楼上就刻着“红楼轩”几个字,红楼刚健不久红楼轩叫起来饶口,住在这里的人一般叫它红楼,红楼上下涂满红漆,高楼分四层,每层的楼顶角上都会挂着四个铃铛铃铛成金色,黄昏时分有风吹过时它们会发出叮铃的声响,且每个铃铛声音都不同。
风轻轻吹过,铃铛像给订了时,风一过铃铛随风摆动波珠撞击内壁发出声声清脆的妙音。
人说淀朝第一王爷宫南希买了栋价值不菲的画楼,同样是上下涂满了红漆,美轮美奂。整栋画楼在夕阳下像朵绽放的彼岸花,花开妖冶走过的人每每抬头看向画楼总会忧伤,如一场花醉。因此画楼的美又被人称为荼蘼醉。白袍少年身后的这栋红楼同宫南希的画楼比并不妖冶反而典雅,典雅却又不失芳华。若宫南希的画楼像午后红色的彼岸花,那么这栋红楼就是朵雨后的繁羽梨花,红而不妖,妖而不艳,又艳而不俗。
真是栋好楼。不妖不艳却又有艳有妖好坏兼备是夸也不行毁也不行。
白袍少年轻笑着摇头,为红楼感叹了一番。又抬着步子走过最后一个院门。接下来进了一个种着菩提的院子,这个院子跟先前走过的略有不同。其他院子没有门,而它不仅有,院门刷的还是绿漆,院内菩提繁茂,是颗菩提母树,所谓母树,就是小院外菩提子树的主源。菩提子树是长在母树根上的,由母树输送养料供养既为小树的母亲。
少年抬头看了菩提树一眼,又勾着嘴角垂眼一笑,推开门。风吹过菩提吹起满地的落叶。又进了一个院子,这是最后一个院子,院子里有间屋子,屋前的繁羽梨花开出红色的花,风吹过落下如凤羽般的叶子,红叶擦过他的衣襟红白相交绘成一副好画。
少年抬眼看向繁羽树觉得感伤的笑了笑,悠悠道:“花开了?”叹了口气又将头垂下,眼神却暗淡语气也忧伤:“开的好快。”
先前门前的红衣已经换了位置搬来石桌到树下,一只手捏着红色的袖子嘴里边叫他:“过来坐吧。”
闻声白袍少年踱步走过去坐下铃铛也随着他坐下安静下来,红衣少年给他倒了杯酒,放下酒壶抿了口瓷杯里的酒问他:“见到她了?”
白衣少年点头顿了片刻笑了笑抬手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香浓郁回味甘淳,又点头称赞:“酒不错,用什么做的”
红衣少年却答非所问:“你安心了,她过的很好对吧。”
他愣了片刻,手举着杯停在嘴边,树下风动吹起他的发寂静了好一会。宫冷翌见场面有些僵硬轻笑出声,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说话。对坐的白袍少年却开了口,声音平稳的问:“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宫冷翌怔了怔,举着酒杯抿了口酒答:“就随那个人吧。”
“就这么随他?”白袍少年蹙眉,漂亮的眼睛微微允合,“你不打算夺回羽儿了?不打算摆脱他的控制了?”
面对有些暴怒的苏浩宇,宫冷翌抿着酒轻描淡写的一笑,放下酒杯再斟酒,边斟边说:“她好的话。我就不求什么了,”酒倒满了杯子,他将酒壶放在一旁抬起酒杯在胸前停了停,“其实要不要把她夺回来,是用夺是用抢。我还搞不清楚,或许她从没属于过我。”
苏浩宇愣了,眉头却紧蹙在一起一双墨色的眼睛咪成一条线:“就这么算了?羽儿她不救了?当初是他拿你父亲的性命要挟你,你才下了那道将羽儿嫁给他的圣旨,从接到圣旨的那天羽儿就已经是闷闷不乐甚至到后来在婚礼上逃婚,这些种种难道不是因为她不爱他所以才离开的么?”苏浩宇又叹了口气手里紧紧握着酒杯,“要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先皇的性命相要挟你又怎么会把羽儿让给他,他如此歹毒,羽儿跟着他我如何安心,当日要不是他将我打下悬崖羽儿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成了他的王妃,也不会……”他要说什么。又突然停下,抬眼时撞上宫南希疑惑的目光,他瞪着眼睛蹙眉望他“不会什么?”
苏浩宇一怔。苏羽怀孕的事他并不想告诉他。一来他听了除了忧伤就是心痛二来他是为了保护羽儿腹中的胎儿,苏羽第一次怀孕对未出世的孩子一定抱有很大的期盼,若是宫冷翌他因爱生恨……
他中断了思想,镇定自若的举起酒壶往自己杯中斟了被酒,又笑着挑眉道:“在下的意思只是说,如若没有之前的种种也不会多出这么多苦楚罢了。”
宫冷翌悬着的一颗心像是放了下来,淡淡的呼了口气继续举杯,杯子抬到靠近嘴边时又停下,抬眼问他:“你说她记得不记得你?”话音似春风秋雨穿过顶头的红叶静止在四周,惹的片刻的宁静。
红树下一张石桌一个酒壶壶里满满的美人醉,树上的红叶翩翩落下,落在石桌的一脚,红叶静止了片刻风一动又吹着它飞向红霞满满的天空。白衣少年喝光了手里的酒,缓了缓叹了口气道:“记得是记得,可惜,”他顿了顿拿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可惜记的不深,她只记得我的一双和她一样的眼睛。”
“然后呢?”宫冷翌轻笑“不打算相认?你可是她亲哥哥”
苏浩宇笑着摇头:“不到时候,她还不够成熟。”是啊!他这个妹妹永远都长不大,即便是为人母了她也不会多安分。她怀孕了,他除了震惊更多却是惊喜,比起愤怒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高兴。他轻笑出声拿着酒杯和对坐的红衣少年对碰。
繁羽梨花下红白对坐,白衣少年往杯中又斟了杯酒继续喝。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再过不久便会是明月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