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清晨是微凉的，尽管还未进入秋季，坐在沙发上的离城就已经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喷嚏。

厨房里女人忙碌的背影映在离城的眼中，离城只觉得彻底的恶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一脚踹翻了茶几旁边的凳子，发出“嘭”的一声巨大的声响。

厨房里的女人像是意识到什么，背影微微一僵，又继续忙着手中的活，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离然正悠闲地端着手中咖啡，眼里看着快递员刚刚才送过来的报纸，与世隔绝。

离城咬了咬牙，什么话也不说，身子一歪，蜷曲了双腿，便倒在沙发上紧紧地闭上眼睛。

“吃饭了，离城，离然。”

女人温润声音传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离然抿了抿手中的咖啡，放下报纸，走到餐桌，拿起筷子什么也不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离城依然紧紧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对女人的话置若罔闻。

女人将刚打好的豆浆一碗碗地端出来摆好每个空位上，用胸前的围腰擦了擦手上的水，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会，最终站了起来，走到离城身边，用手轻轻碰了离城的肩膀，嘴轻轻地附在离城耳边：“城城，起来吃饭了，一会儿还要去上学呢。”

“滚，贱女人。”

不屑与轻佻的声音从离城口中发出。

女人立马怔住，并且可以明显的看到她的双肩在不停地微微颤栗着，而正吃着饭的离然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让你滚啊，你听见没有？”

“为什么？我是你妈妈呀？”

“你？”离城鄙夷地看了一眼她，缓慢地从沙发上坐起，突然用力一拍离沙发只有半米不到的茶几，顿时，茶几上的几条突显的裂痕变得狰狞恐怖，猛地转过身朝着面前的的女人大声吼：“你当初跟别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起我是你儿子呀。”

“啪！”

像仲夏里无数的雨滴滴落在地上的清脆声音传遍整个房间，余音还不忘一圈圈地回荡着。

女人看着自己抖个不停的双手，心想，她刚刚做什么了，她竟然打了自己的儿子，像破灭的灯塔，顷刻间，无数的泪水与悔恨翻涌而来。

离城呆了片刻，之后，眼里的恨意逐渐升温，握紧的双拳指关节泛泛发白，用力地咬紧了下唇，任由唇边鲜血直冒，随后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关门的那一瞬间，瓷碗摔地破碎的声音接连而来，传入离城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旋着，久久不能抹去。

离城再也忍受不住，靠在冰冷的门墙上，眼泪怎么也止不住没出息地流下来，身体慢慢向下滑去，直到身体明显地感觉到刺骨的冰冷从底部传到心底。

周雨清推着两辆山地车，孤寂地站在离城家门口，远远地望着里面靠墙而坐的离城，眼里是荡不起来的波痕。

“走啦，上学去了。”

周雨清朝他大喊。

离城依旧是原来的摸样，一动也不动，就好像原本该明媚的天空，突然破碎了一样。

周雨清再没说什么，将一辆山地车放倒在地，然后，用脚将手中另一辆山地车的脚架支起，等停顿好了，脱下书包，拉开拉链，将一盒牛奶取了出来，放在支好脚架的那辆山地车旁边，再起身，拉好书包上的链子，背在身上，托起倒地的那辆车，骑上车，头也没回地就走了。

第一天的早自习的上课铃总是那样的刺耳的。

晓晓看了看前面空着的的两个座位，心想会是谁呢？第一天上课就迟到，然后又无奈地摇摇头，谨醒自己看着手中的书不要多想。

“报告！”

清亮的声音从门口想起，班导收了收眼，看向门外，立马对门外的人笑脸相迎：“快进来，快进来，下次不要再迟到了。”

看着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晓晓不敢相信竟然会是那个男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呵呵，没想到他是跟自己分到一个班呢，真衰，但是，又看看前面空着的两个座位，一阵恐慌从脑子里升起，他不会坐这里吧。

只见男生一步一步向着晓晓的方向走去，推开晓晓座位前面挡路的凳子，往里面一坐，便拿出书本静静地读。

真坐这里，晓晓看着前方他的身影，差点哭出声来，等等，哎！反过来又想想，刚刚他不是迟到了吗？ 班导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他进来了，是不是有点偏心了？一大堆疑问从晓晓脑子里冒出，心里有点不好受，却依然默不吭声地看着手中的书读了起来。

而后，教室里书声朗朗，像是故意做给别人看似的。

约莫过去了十分钟左右。

又一声“报告”传入教室里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些懒惰与不屑，然而大家就像约定好的一样抬头向门口一齐看去，像看怪物似的，因为这是全省出了明的重点高中，所以大家都在奇怪，怎么会有迟到那么久的人出现。

班导又向门口看去，顿了几秒，拿出像对待前一个人一样的态度，对他点点头：“下次别迟到了，快进来吧。”

离城看了看班上，班上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这不是昨天在校门口大闹的二货吗？就连晓晓也认出来他，低声笑笑，不过，这二货长相倒是上品，搁哪一看都能迷死一群少女，不知怎么的，他昨天的事晓晓却一点都不反感他，反而带着些怜悯神色看着他，但有一点，唯一一点，班导是怎么了？竟然可以放过迟到那么久的学生，还特别尊重的口吻对那人说话。

离城嘴上带着轻佻的笑，眼里是不屑与不羁，像早上刚刚发生的事不复存在一样，不顾别人的诋毁与议论，径自走向周雨清的旁边拉开桌子坐下，书包往柜子里一塞，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晓晓看着坐自己前面的两个男生，他们都有着那么好看的面容，让人着迷，同时又在骂着老天，这造物主是怎么回事？造出那么好看的妖孽。

窗外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呼啸的风狠狠地刮着，像是要吹破一切。

这是一个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