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爸妈坐飞机从老家回来了，老爸做了他拿手的水煮鱼，妈做的是几道家常菜，或许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当时没有把爸的水煮鱼和妈的粉蒸肉、回锅肉连带番茄蛋花儿汤全部吃完，因为那或许是我和他们在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又或许我将永远吃不到他们的手艺。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围坐在餐桌上，电视机内放着某位歌星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歌，“解开我神秘的等待，星星坠落风在吹动……”

我替小弟夹着菜，“小风你多吃点，你看你，竟长个子不长肉。”

“好了好了，你不就是想把我嘴巴堵住不让我跟爸妈说你那件糗事么？哈哈哈！”

我踢了他一脚，咳了几声，他转头望着我，饭还没咽下去，包着一嘴巴菜便嚷嚷道，“你踢我干什么，爸妈，姐姐踢我！”

妈看着小风脸上带着笑意，呵呵笑道，“小风，你要没做错事你姐姐怎么可能踢你。对了小诺，小风这两天没给家里添什么乱吧？”

我放下碗，笑着回道，“没有，小风一直很乖啊，这周还主动把作业都做完了给我检查。”

“是么？小风这么乖了？来，你爸做的水煮鱼你多吃点，你在学校可就吃不到了。”

小风有些不耐烦，“妈，别给我夹菜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给姐姐夹嘛。”

我看到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爸似乎也注意到了，微咳了几声，随后夹了片肉放在我碗里，“小诺你看你，都在给弟弟夹菜自己怎么不多吃点？对了，你在大学过得怎么样啊，跟同学处得还好吧？”

“嗯，还行。”我回道，“反正四年都这么过来的，倒没什么特别的，对了爸，我毕业了打算先工作，然后等工作稳定下来了再决定考研的事。”

“小诺，你别尽想着给家里减轻分担了，你要是毕业了也不用急着去找工作，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也是很困难，不如多读几年书，规划一下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要不然就算毕业了不清楚自己的能力也是很难找到称心的工作的。”爸望着我平静地说道。

“老姐，你那天不是跟我说想要出国吗？怎么不跟爸说啊？哎哟你干嘛又踢我。”

“呵呵，爸妈别听小风瞎说。”

爸放下了碗，我起身站起拿过碗准备给爸添饭，“小诺少盛点儿。”随后我盛好饭递给爸，听他说道，“小诺，你们学校提供的交换生项目我也听说过，你要是想去就尽力去争取，费用什么的千万别担心。”

妈随后说道，“老王，小诺她一个女孩子，你让她到处乱跑什么的，要是男孩子出去闯一闯倒是还好，她一个女孩子，你就不担心会遇到什么安全问题之类的，真是的！”

“你懂什么，小诺的性格你还不清楚，我不觉得她出去闯一闯会吃什么亏，再说我不觉得她哪点就比男孩子差了，我们既然有供她出国的能力就应该让她出去闯荡一番，这儿子整天贪玩不学好，好不容易有个有出息的女儿难道还不该鼓励么？小诺，别听你妈瞎说。你要出国什么的尽管跟爸说，爸绝对支持你！”

我听到一旁小风笑道，“哈，老爸，你就是偏心姐姐！”

“你小子，要有你姐一半我也偏心你。”

我抬眼望向妈，见他朝爸白了一眼，我夹了一片鱼肉放入碗内，挑了刺，低头默默嚼着。

小风瞟了我一眼，然后坏笑道，“爸妈，你们知道么，昨晚上老姐做噩梦，深更半夜还在那鬼吼鬼叫的，把我都吵醒了，然后我就爬起来去老姐那屋看她，你们猜怎么着？老姐吓得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爸听后，担心地询问到，“小诺，是最近压力大么？怎么会做噩梦呢？我记得你读高中那会儿也经常做噩梦，记得以后每晚睡觉前泡泡脚，喝杯热牛奶，有安神的作用。”

我回道，“没什么，可能白天看了恐怖片，晚上就做了些乱七八糟的梦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小风就是喜欢小题大做。”

“什么小题大做啊，你昨晚上不是还抱着我哭吗，我怎么推都推不开。”小风吧唧着嘴。

我依旧没有抬头，默默夹着菜一口一口吃着，我明显能感受到爸妈投来的目光。

“小诺你是不是经常失眠？要是哪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别瞒着家里。”

我抬眼朝爸妈笑了笑，“真没事儿，就是一噩梦，没什么大不了的。”

后来爸妈又问道我在学校的感情问题，小风就一个劲儿在一旁咯咯笑，我对此事一向淡漠，便很直接地跟他们说我对感情这东西还真的没什么兴趣。

询问无果，他们也就只好作罢。吃完饭后，我在一旁收拾碗筷，听到妈对小风说，“去，帮你姐洗碗去。”便见妈招呼爸回了他们卧室，似乎要谈什么事情一般。

我让小风把碗跟盘子搁在水槽里就好，便让他自己一边儿玩去，他极为高兴的拍了拍我背，贫了句“小的遵命！”便从厨房跑了出去。然而他这一跑却跑出了家里瞒了他多年的秘密。

那个时候我正在洗碗，却不知道由于小风的卧室跟爸妈卧室是挨着的，在他回他卧室准备玩DOTA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妈跟爸起争执的声音。

“老王，我说你干嘛还要答应小诺要送她去出国什么的？你不知道我们单位一同事送她女儿去枫叶国，就两年就花了70多万，小诺还有一年毕业，小风的学费生活费也这么贵，我们家要供两个孩子，拿什么钱给小诺出国？你到底想过没有？”

“你吼什么吼，不怕让孩子们听见？”

听到这一句，小风停下了脚步，有些好奇，便趴在门上偷听屋内爸妈的谈话。

爸说道，“孩子他妈，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看小诺也跟我们的亲生女儿没什么区别，而且她从小就聪明懂事，我们以前工作忙的时候，也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弟弟，小诺想出国留学是好事儿，这做父母的当然得支持。”

“行行行，你是好人我是坏人，但是老王，我请你好好算算，这小风以后读重点高中要花钱，上大学也要花钱，我们家里那车还得每年供着，妈最近被查出心脏上有问题也得花钱吧，这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一大堆花费，哪还有什么闲钱？你要是百万富翁你资助多少个小孩儿我都不管你，但是我们最近单位上又在裁员，大家都在较劲儿，随时就饭碗不保，再说，小诺虽是个好闺女，但是再怎么样也不是我们亲生的，这闺女以后要是想去找她亲生爹妈……”

“你给我打住，张月，你这是在没事挑事！”

“你凶什么凶，我说的是事实！”

“小诺自从七岁来了我们家后，哪天跟我们说起过要去找她亲生父母的事？她从小心里就有阴影，也没见她跟我们撒过娇，受了委屈也就自己躲屋子里面哭，甚至在学校也没几个朋友，你这话让是让她听到，你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张月，我说你这几年怎么变了这么多？”

……

我洗完了碗从厨房里出来，却瞅见小风趴在爸妈门前，他背对着我，但是此刻却一动不动，我拿帕子擦着手上的水珠，走到他背后，他小子仍然听得起劲儿没有注意到我，我猛地一拍他，笑道，

“小伙子，听啥听得这么起劲儿啊？”

他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激灵回头望着我，我看见他此刻满脸都透着股惊异，我有些诧异，“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欠你钱了啊？”

“老姐……”他低呼。

这时爸妈的房门突然打开，爸低头望着我们姐弟俩，脸上的神情异常复杂，而后叹了口气，瞪向妈，“我跟你说什么来着？拜你所赐，这下好了！”

我终于觉察到了什么，这个瞒了小风十三年的秘密，看来是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