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木船渐渐停在湖中，沐风微微撑了头，刚才那抹伤色早已烟消云散：“是，是个好名字。”

我撑着腮，目光投到他的脸上：“我长得，很像她么？”

他怔了怔，手里握着重新斟满酒的瓷杯，接着一口饮尽：“你真想知道？”

我抬头看他，重复道：“我长得，很像她么？”

他目光自淡青的杯盏移向我，收起唇边那一抹笑，半晌：“如假包换。”

我缓缓坐直身子，目光带一丝讶异，沉静地看着他：“那你觉得我是她么？”

他撑着小几倾身靠近我，两人相距呼吸可闻，是暧昧的姿势，语声却极冷：“你可知我的禁忌是什么？”说完，他秋水似的眼中眸光微动。

我摇了摇头，不语。

他靠得更近一些，唇几乎贴上我耳畔：“其实，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我以为是她，这么久以来，我一直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微偏了头，离开一点，没什么情绪的声音，极淡，极轻：“我经常去看她，看她安安静静的躺在耶陀山上的棺椁中，不会再说一句话，不会再下一步棋，不会再弹一支曲，不会.....不会再跳一支舞，我知道的，她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低了眼，看不清眸中神色，语声却温软：“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从小就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当知道她解开我为她设的瑞应时，我有多开心，从未有过的开心.....”然后他微微颤抖，似一个任性的孩子：“你说，她怎么就死了呢？”

他这话问的哀怨，哀怨的让我无言以对。

我无力的看着他含笑的唇，终落在那双幽寂的眼里。他笑得温润，眼里却是阴寒：“如果死的那个人是你，那该多好？”

我看着他，失声笑了出来，自船边跳下，哗啦一声，溅起一朵巨大水花，水中，我闭上了双眼，任由自己沉下去。依稀听见哗啦声响。接着是谁拦腰将我托起，半晌，我被水呛醒，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躺在沐风怀里。两人衣衫尽湿，而他脸色发白，接着是他的一声怒吼：“你疯了吗？”

虽然生气，却还是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我的后背，在拍抚下咳嗽渐止，我伸手握住他的衣襟：“在水中，我和自己打赌。”又咳了一声：“我赌下了一生一世。”脸靠他近一些，吐息近在咫尺：“我愿意做她的影子。”我浑身湿透打心里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寒冷，眼睛却只是定定看着他：“你愿不愿意？”他黑色的眼睛里有秋水涌动，没有立刻回答。我心中一凉，一把推开他：“是我赌错了，日后永不相见。”他愣怔神色终于恢复过来，碧湖冷月下，笑意渐渐地盈满眼睫：“不，我愿意。”他握住我的手，唇角勾起来：“我不要你做她的影子，闵颜，我会试着喜欢你的。”

我别过头去，看向湖边翠绿欲滴的枝枝蔓蔓间，半晌：“我知道你说这些话不过是为了哄我开心，好让我对你死心塌地，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所以，你没必要给我说这些，我心里是知道的。”

他哧地笑出声：“我不会哄人的，你忘了，我可是君子，所以，闵颜，我也会说到做到。”

我挣开他，此刻却是红了眼，咬着牙问：“可你方才让我去死？”

他拂开我耳边乱发，无奈道：“是我不好，别生气了。”

我看向他：“你这样快的转变让我不敢相信。”

他笑盈盈地重新握住我的手：“我说过，我需要时间，我会试着喜欢你”。

风吹来，小船轻轻摇晃，他抱住我，半晌：“你可知，方才真的吓死我了，答应我，以后不要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以后我会保护你，我已经失去了她，我不能再失去你”良久，我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搂住他修长的腰背，他似乎僵了一下，更紧地搂住我。花景凉月下，我心中浮现的却是浅薄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