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姐说得对，是谁允你们如此放肆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杨府的脸面都教你们丢尽了！”杨府众丫鬟正沉默不语间，忽听得身后一名女子声音清亮斥责道。

“表小姐”，杨府中有丫鬟讪讪朝那女子唤了一声，那女子却是理也不理，径直朝华芬几人走了过来。原来这女子便是杨夫人的内侄女，此次正是随着杨夫人一同来礼佛寺祭拜，此间的事早有人报了上去，杨夫人不愿同赵府中人见面，想着不过小丫头间拌嘴，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也没放在心上，谁知这位表小姐听到这事却是来了兴趣，便背着姑母偷偷溜了出来。

一旁李妈早已悄悄在华芬耳边说了这女子的身份，华芬同她打了个照面，此时瞧过去时只见得一名绿衫女子遥遥而来，年纪约是十五六岁。这女子相貌倒是不俗，柳眉俊秀，双眼细长，眼梢则微微上挑，尤其添了一身衣饰华贵，走动时金色步摇微微晃动，一举手一投足间端得是风流妩媚，佳人笑语。

那女子在华芬身前一丈处停住，眼神嫌恶瞥向她三人，似是再往前几步便要污了她衣服似的，傲慢道：“赵小姐，府内下人管教不严，得罪了，我代她们向你赔罪了。”

这女子名为赔罪，但态度却是傲慢无比，架势十足。华芬看她般语气，不愿同她过多交涉，只淡淡讽道：“哪里，府上人礼数周全得很。”

那女子听出华芬暗含讥嘲，不禁怒道：“你……”

这时一名上年纪的妇人疾步朝她们走来，唤道：“表小姐，夫人找您有事，咱们回去吧！”说完便招呼着众人赶快回去，原来杨夫人见侄女不见了人影，遣人出来寻了寻，知道自家这好闹事的小侄女竟来了这儿，遂赶紧派人来叫她回去。

这表小姐听了妇人的话却仍旧是面色忿忿，一副不愿罢休的样子，无奈那妇人催得紧，饶是如此，她离去前仍是朝华芬瞥了一眼，道：“哼，如今你父亲赵石在梁城中毒，命不久矣，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几时……”

“表小姐请慎言！”她话未竟，那妇人一面拖着她快步离去，一面道。

现下杨府众人都已离开，华芬却是被那表小姐临去前的一句话惊在了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小姐，您先别急，她的话不一定就是当真，”，李妈见华芬愣住半天不语，忙揽了她往回走，碧儿却是一反常态，跟在她二人身后不做声。

陈恪不知何时已走到她们几人身侧，华芬此时方定了定神，冷静了下来，陈恪是父亲军中的人，此番又是父亲派他过来接她的，自然是该知道军中之事。

方才华芬她们去前院时，陈恪一直暗暗跟在身后，自然也听见了关于赵石的那番话，他看华芬面色苍白，猜到她必要询问自己一番，便随在几人身后进了屋内。

她心中忧虑父亲，这时心中早已顾不上许多，示意碧儿掩了门扇后早已急急对着陈恪：“陈大哥，你同我说实话，我父亲如今到底在何处？”

陈恪却只是沉默了不语，华芬心中更急，“陈大哥，刚才杨府的人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陈恪此时心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将军有恩于他，此番遣他回朝接华芬已有说明，将军不愿女儿嫁予太子，但景帝一心想让景珏铭迎娶华芬，这件婚事自是无法推掉，赵石只得另想它法。

去岁南征时他同景帝求了个恩典，若是他能平定南朝之乱，只求皇帝允他带着一双女儿归隐故土，不再过问朝中之事，景帝本是犹豫不决，但平定南朝迫在眉睫，最后终于应允了赵石。

赵石抵达南朝后，作战勇猛，带领手下将士竭力攻城。所带领军队在南朝如入无人之境，两月内连克四城，朝野为之震动，圣上更是频频嘉奖。他手下兵将士气高涨，只待全力攻克南朝。哪知攻打至梁城一地后，连着数次围打均未能获胜，赵石心中焦急，但无计可施，只得围而攻之，以待良机。

围攻近半年，眼见圣上所给日期迫近，攻克梁城一事仍是一筹莫展，赵石遂决定孤注一掷，全力攻城，同时命陈恪将女儿从阳城接走，若是此役顺利攻下梁城，圣上那儿自是无话可说，但若此战败北，他便决定以身相殉，女儿从此隐姓埋名，也能平安度此一生，想来圣上念着旧情，到时不会与自己一家过多为难，他对亡妇也算是有所交代。

动身前将军早已嘱咐过，华芬等平安抵达诸方城后方可将事实告知，陈恪此时记着将军吩咐，听华芬有此一问，便依旧依前言道：“将军自然是在诸方城中等着小姐的。”

“陈大哥何必再骗我，我虽是不懂军中事，却也知道军中主将不可擅离职守，父亲究竟是何用意，还请陈大哥如实告知”，华芬抬头看向陈恪，她此时眼神清明，分明是有所想法，“陈大哥刚才一定也已经听到杨府中人所言，父亲到底出了何事，我知道当年父亲曾经相助于陈大哥，如今我父亲生死不明，华芬只求陈大哥能告诉我实情。”

她这一番话下来，早已是声音哽塞，双目含泪，陈恪看她这样，心中不忍，何况确实是不知杨府表小姐那话是真是假，他略微思考后便有了决定，“小姐，将军此番确是不在诸方城内，至于那中毒之事，小人就确实不知了，不如小人即刻急速赶往梁城，这便查探一番。”

华芬已料到父亲怕是仍在梁城，倒也并未太过吃惊，只是陈恪接下来所说之事，却是大大不妥，漫说如今两方正在作战，即便是平常日子，北人要去南朝也是诸多门卡，若为打探此事而冒险南下，实是不智之举。

“小姐”，碧儿听他二人一番话，也意识到事关重大，想到之前听到杨府那几人的话，开口道，“将军中毒的事，可能是真的，我刚才听那几个丫鬟议论将军的事心中不服气，这才会同她们吵起来的。”

“碧儿，那你快说说清楚，那几个丫鬟都说了些什么啊？”李妈也是心中焦急，催道。

碧儿喏喏低低说道：“小姐，她们也只说了那么一两句，我只听到她们说将军中毒已有两三日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碧儿，你说你怎么就办不成一点事呢？”李妈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气急。

华芬看他三人均无可奈何，只觉此时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这消息是从杨府中传出，那我便去见一见那杨夫人。”

李妈是知道那杨夫人的手段的，忙劝阻道：“小姐，那杨夫人那般精明的人，你怎么能应付得了呢，再说咱们刚同她府上吵过，她怎么会好心帮咱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