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妹妹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皇上没在百芳宫吗?”皇后直挺着身子,面容却有丝丝阴霾。
栀薇疲惫地眨了眨眼睛,“今天皇上没来百芳宫,臣妾还以为皇上在这儿呢。”
皇后的嘴角处带了一抹浅浅的笑容,心里却也是一阵纠痛。那个和肖姒琴长得很像的女子,却令她内心愈发疼痛。这,或许是命,是肖姒琴的命!
“姐姐,你怎么了?”栀薇轻唤道。
皇后却直摇头,肖栀薇并不知道,她的姐姐是自己亲手杀死的,那件事,并不是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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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轩辕益两岁。他的母妃肖姒琴因为诞下了他而倍受皇上的宠爱,后宫佳丽三千,唯她专宠,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也被冷落。
那天,皇后诞下了当今太子轩辕炎,而皇上却也只是匆匆来看了一眼。皇宫里历来都是母凭子贵,但是,有了轩辕炎皇上依然极少来常春宫,也极少来看太子。
肖姒琴确实很美,后宫妃嫔无一能与她的美貌相比。皇后在远处看着她和皇上在御花园嬉戏,皇上抱着小皇子,时不时还吻着他白嫩的脸蛋。千金之躯的皇后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落魄,她是爱轩辕明皓的,所以才会帮助他得到天下,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几月后,宫里到处都传播着一个消息:肖贵人又有孕了!
又有孕了……
皇后瘫软着坐在榻上,看着摇篮里那个孤独的孩子,眼泪不停地扑朔……
“别人都是母凭子贵,而我非但没有凭子贵,还害得我子如此孤苦伶仃……”她喃喃道。皇上一月只有一天才来常春宫,也极少去其他妃嫔那里。总之,百芳宫那里他常去……
“炎儿,母后该怎样保护你呢?”她的精神越来越惶忽不定,常常以泪洗面。
终于有一天,皇上来常春宫了。那晚她被宠幸了,当时她觉得自己很幸福,皇上还赏赐了她许多东西,这是有多久没这样?她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会突然想起在角落的他的结发妻子,也没有多问,只是享受着这淡淡的幸福。
夜间,经过一番折腾后,皇上在她右侧酣睡过去。她幸福得看着皇上那张俊俏的脸,脸上也带了点点的微笑。
“姒琴……姒琴……”皇上在梦中不停地唤着肖姒琴的名字,而怀里抱的却是他冷落已久的皇后……
清泪顺着面颊不停地往下流,她没有出声,是怕把他惊醒。她的心瞬间如冰冻三尺般寒冷……
这些年来,她都在帮助他,帮他夺权,帮他治理后宫……而肖姒琴呢?肖姒琴又做过什么?可是为何她做再多的事也不能得到他的一分真切关怀?连一次的宠幸也似是乞讨,这样的同情算什么?
“肖姒琴!本宫要将你碎尸万段!”她暗自想到,泪也已结冰,不带半点表情。
机会终于来了……皇上出宫打猎,而且因着肖贵人有身子了没带她在左右。皇后心里一阵冷笑,肖姒琴,你注定要做我的手下亡魂……
等到皇上带着马队驰骋离去,她没带一个宫女,独自来到百芳宫。她听说,百芳宫那儿有一口古井……
当她踏入百芳宫时,肖姒琴正在哄着大皇子。大皇子已经能够行走了,眼珠子乌黑发亮,甚是惹人疼爱。她这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若他不是肖姒琴出,或许会更惹人爱……
两岁的轩辕益直勾勾地盯着皇后,而皇后也有所察觉,心里甚是生气。
她温柔地走过去,把正在行走的轩辕益轻轻抱起。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肖姒琴这会儿才看到她,于是便跪下请安。
皇后笑着说:“妹妹快起来吧!你有了身子不要经常下跪。”
“哇呜……”众人大惊,一向安静的大皇子竟突然哭得这么凶……这好像还是第一次。轩辕益不停地挣扎着想要离开皇后的怀抱,皇后一怔。
肖姒琴见此赶紧上前接住号啕大哭的轩辕益,一边不停地向皇后道着歉。
皇后一阵错愕,她心里很惶然,这孩子是感应到了自己的意谋吗?
她笑着说:“这孩子长大以后啊肯定很有孝心,妹妹以后可以享福咯!”
肖姒琴羞涩地笑了笑,“谢谢娘娘……”
看着肖姒琴的笑容,她心里的恨又深了几成。她不知道,肖姒琴渴求的是一片宁静……而她,当今皇后,却偏要破坏这宁静!
“妹妹,早些日子我就听说你宫里的花园里有一口古井,本宫一向对古时的一些事儿感兴趣,你可否带本宫去瞧瞧?”她脸上依然平静,笑里却藏着一把尖锐的刀。
肖姒琴迟疑了一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一向不来百芳宫,今日皇上不在却过来,实是不善……但她终究还是把轩辕益递给了婢女,带着皇后到了后院的花园。
那口井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听说早在前朝,就有妃嫔因为犯事而被推入井中。想到这里,肖姒琴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感。她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我们会没事的。随即微微一笑……轩辕益那尖锐的哭声响彻九霄,透着丝丝的凄凉……那天,也是乌云密布。
肖姒琴在离井三尺处停了下来,面上淡淡的,泛着白光……她嘴角微颤,说:“娘娘,您是要臣妾从这里跳下去吗?”
皇后心头一颤,看了一眼那口幽深的古井,面上的水浮出来……不是要你跳下去,而是我亲手将你推下去!她心里暗想到,你休要逃我手心!
“妹妹怎么这样说呢?本宫仅仅是来看看这井而已。”她微眯着眼睛向肖姒琴走去,一步一步……
她拉起肖姒琴的素手,白嫩光滑,心里一阵冷笑……
“妹妹,你听说过这井的一些传说吧?这口井确实挺吸引本宫的。放心,我不是想让你跳下去。”她笑着摸了摸肖姒琴微隆的小腹,肖姒琴瞬间感觉心如死灰,不会这么简单……
“我只不过是想亲手把你推下去!以泄我心头之恨!”她大声吼着,说着将肖姒琴一把推向井口!
冰冷的井水刺痛了身子,只感觉全身透凉,呼吸不畅,好像快死了一般。皇后聪明一世,却拉住了肖姒琴的手!肖姒琴在掉下去的那一瞬间死死的拉住了皇后的手!于是,她二人都掉入了水中不停地挣扎着。
“啊!”一阵尖锐的女声传来,是百芳宫的婢女。
“姒琴!”皇上的声音传来,她二人心头都有悲有喜,肖姒琴以为自己有救了,始终不停地挣扎。而皇后却悲他唤的一声“姒琴”……
“皇上,救我!”二人都呼喊道。
轩辕明皓疯狂地呼喊着“来人”,眼前一片漆黑。这井口并不大,倘若要救人,只能救一个!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一个是最爱他的人,无论救谁都注定是伤害……这,该如何决择?
“皇上救我!”她们不停地挣扎,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绝望……
“姒琴,我对不起你……”他毅然将手臂伸向了皇后,心中却早已泪如雨下……
“明皓……”肖姒琴最后无力地叫了一声,眼神空洞,在他把皇后拉上去的那一刻,她慢慢地沉了下去……被淹没在了这黑深的井水之中……
“姒琴!……”当轩辕明皓放开皇后的手想要抓住她的时候,她已经随着井水消失了。冰冷的手掌,无力地伸向井口,可现实却始终惶惶……
“哇呜!……”还在襁褓里的轩辕益在那婢女怀中不停地哭泣,似是绝望……
“姐姐!”那个婢女仰天恸哭,抱着轩辕益走到井口。麻木地望着那口幽深的古井……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错……“来人!给我掘井!掘井!”轩辕明皓的脸上挂了些泪水,脸色苍白无力,哑着声音喝道。
“是!”一群官兵拿来了掘井的工具开始行动。
“姐姐!”那婢女歇斯底里地喊道,混着轩辕益那刺耳的哭泣声,甚是悲戚!
皇后显然是受到了惊吓,再看那个喊着“姐姐”的婢女,她,相貌极其普遍,怎么会是肖姒琴的妹妹?这,不可能!不可能!
轩辕明皓那双布满阴霾的眼睛狠狠地瞪着皇后,似是绝望,又有几分心痛,或者,是悔!
皇后赶紧跪下,“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她拉扯着轩辕明皓的龙袍,颤抖着声音。
轩辕明皓狠狠地甩开了她,咬紧牙关,“滚!”
“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皇上!”
“来人!把皇后送回去!”轩辕明皓愤怒地吼道。
“皇上……”皇后全身颤抖,由几个侍卫拖着送回了常春宫。
轩辕明皓缓了一口气,走到轩辕益面前,颤抖的双手抚着他白嫩的脸蛋,为他擦去那不停掉下的泪水。“益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他哭着把轩辕益揽入怀里,一边无力地看着肖栀薇。
翌日
“禀皇上,奴才已将古井全掘开,并未发现娘娘的尸首!”殿下领头的侍卫禀道。
轩辕明皓轻闭双眸,无力地挥了挥双手。于是那领头侍卫便退下。
“摆驾百芳宫!”他喊道。
“摆驾百芳宫!”刘公公跟着喊道。
百芳宫里,栀薇紧紧抱着轩辕益,一脸的愁绪。
轩辕明皓缓缓走向他们,“栀薇,姒琴的尸首没有找到。”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是你的皇后把她推下去的!是你的皇后!轩辕明皓!我恨你!”栀薇放下轩辕益,手指着轩辕明皓吼道。
“你冷静点!”轩辕明皓喊道,栀薇瞬间不动了,怔怔地看着他,嘴角微仰,“你欠我的,够多了……”
“我欠你的,我会还。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理国唯一的皇贵妃,益儿交由你抚养,尔后,你将宠冠后宫。”
“哈哈!你以为我要的是这些所谓浮华吗?你杀了我的孩子,又杀了我姐姐!你的皇后,她杀了我姐姐,你还无动于衷!你对得起她吗?”栀薇丝毫不让步,大声地说道。
“我不惩罚皇后是为了报她帮我夺天下的恩,孩子,我还你!”说完后,轩辕明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自那以后,栀薇成为了他的皇贵妃,宠冠后宫,皇后那里轩辕明皓也再也没去过,大权却依然掌在她手中。
栀薇,是爱他的,因为爱,才会甘心做一个婢女,因为爱,才会答应他做他的妃。而皇后,确实是受到了惊吓,她每日吃斋念佛,知道自己在毁掉肖姒琴的同时也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肖栀薇,应该恨她!纵使轩辕明皓宣称是肖姒琴不慎落入井中,而肖栀薇,又何尝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