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滚！”

这话是莫古古喊的，艾米冲着梦翼讽刺的一笑，抡起了胳膊…...

古古还真是个狠角色，那十下光是声音都算是闷响了，古古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在一旁的梦翼却冲出了教室。

一口气跑到公园，公园里喷泉哗哗的水声，却冲不掉不断涌出的眼泪，眼泪怎么突然不溶于水了。为什么自己做的事要别人来承担，这已经不光是人情的事了，莫古古，你这是在帮我吗？就算是，为什么??????为什么??????梦翼不断的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简梦翼。”这应该是柳蕴哲第一次逃学。

“走开。”

“古古晕倒了。”

??????

因为古古本身就患有轻度脑震荡，受到这样的打击自然受不了，艾米因为这件事被叫到了德育处，因为是好学生，并没有通报批评，承认错误后，就让她回去了。

简梦翼没有回学校，而是去了医院，古古躺在病床上，头上没有缠绷带，但完全没有以往的凌厉气势，他的父母都坐在她身旁。

古古的妈妈一直在哭，古古的爸爸看了一眼梦翼，拍了拍妈妈的肩膀，示意梦翼出去。

“你叫简梦翼是吧。”

“是。”

“这件事的经过，我已经都知道了，我不想埋怨你，但是我对我们家古古寄予了很高的希望。我不希望古古和小混混在一起，也不希望有什么人带坏她，你明白吗？”

“明白。”

柳蕴哲一道跟到医院，一眼就看到麻木的梦翼，跟上去，风把梦翼的自言自语吹进耳朵，小混混，会带坏别人家的孩子，这就是我吗？我真的是个坏人？我真的是个坏人。我真的是个，小混混，古古和我在一起，真的会被带坏。

梦翼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丢下了不知所措的柳蕴哲。

“小姑娘，你去哪？”

“随便。”

“啊？”

“你说，小混混都去哪啊？”

“啊，在建设路有一个地下游戏厅。”

“好，就去那。”

真的不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地方，阴暗的楼梯下竟然那么热闹，“小混混”一群又一群，零零散散几台机器，都没有几个人玩，更多的人都在抽烟喝酒，男生女生啊，距离为0。

梦翼走近一台游戏机，没有投币口，“这个怎么玩？”

“看着，这里有个开关，用枪对准那个人，想办法打他的心脏，打满十下就赢了，但是，他要是打到你你就game over。”

梦翼看了一下这个人，浅亚麻色的头发，金光闪闪的链子，清瘦的脸，有点像柳蕴哲，但是柳蕴哲是不抽烟的。

看着梦翼对自己的烟发呆，就抽出来一根递给梦翼。

“我，不会抽烟。”

“不会抽还带？”一回头，原来是放在书包里的那盒烟露出了一个角，不过从初一买到现在都是拿出来看看（你就直说买来是用来装蒜的不就得了），从来没抽过。

见梦翼不回答，干脆把烟塞到梦翼手里，抽不抽随你。

“那个，我叫郑泽，你叫什么名字？”

“简梦翼。”

问着问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因为郑泽说了一句。“你怎么没和朋友来？”

我，没有朋友，一直，都没有。

古古转学了，班级里的同学都和梦翼划清界限，在她们眼里，梦翼就是一个扫把星，真的，有时，梦翼自己也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扫把星。

素素每天都能在楼下看到梦翼冷着一张脸，追过去“姐姐，你怎么了？”

“走开，别烦我。”

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告诉梦翼，努力用一种绝情的语气。

你干什么都行，但是必须给我上学，给我上学明白吗？

因为是同班同学，每天至少都会和艾米打个照面，梦翼总是会先一步低下头去，然后，就会听到艾米放肆的笑，再然后，全班一起笑。

又是一次情景重演，梦翼对这已经适应了。趴在桌子上睡觉、趴在桌子上睡觉、趴在桌子上睡觉和趴在桌子上睡觉。成了梦翼能在学校做的所有事情。

睡久了头会痛的，梦翼抬起头，张老师正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

想低头接着睡。被张老师一把拽起来。张老师揪起梦翼的领子，又重重地放下。

“放学去办公室等我。还敢睡！起来！去走廊站着去！”

熬到了放学，艾米一脸高傲的从梦翼身旁走过。梦翼狠狠地捏了捏拳头，却发现举不起来。

一步三晃蹭到办公室，张老师一脸阳光的给老妈打电话，“梦翼这丫头也就是能装，实际上她还是在好好学习，我上课总盯着她，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没事，你也不用总是埋怨她。这么一个事对她也是一个打击。给她点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好，再见。”

挂掉电话，“我这谎可是替你撒了，你自己看着办。”

一步三晃蹭出办公室。

每天仍然半死不活的在教室混日子。

第一天，看迷你小说，没收。

第二天，看口袋小说，没收。

第三天，看64开的小说，没收。

第四天，看32开的小说，没收。

第五天，看重达半斤的长篇小说，撕掉！

不过是梦翼自己撕的。一脸要杀要剐随你便的大义凛然的表情。

“放学去办公室等我。还敢睡！起来！去走廊站着去！”

一步三晃蹭到办公室，张老师一脸阳光的给老妈打电话，“梦翼这丫头也就是能装，实际上她还是在好好学习，我上课总盯着她，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没事，你也不用总是埋怨她。这么一个事对她也是一个打击。给她点时间和空间让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好，再见。”

挂掉电话，“我这谎可是替你撒了，你自己看着办。”

“张旭，你不用在这装好人了，我不会记你的人情的。你有本事现在就打电话给我妈好了，告诉她，简梦翼根本就不是学习的料，她就是个废物。赶紧让她回家自己谋生路去吧。”

“你??????”

张老师气急败坏的把手机赛给梦翼。

“你自己看看，你妈妈这几天给我打了多少电话发了多少短信，说了多少好话，生怕我放弃你不管你，我都替你妈妈感到心疼，你怎么还不知悔改，她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

简某人把头扭向一边，抿紧了嘴唇。

“我告诉你简梦翼，我现在还没放弃你，我还对你抱有希望，你最好给我想明白了，你这一天到晚都是给谁活！”

“我给谁活？我废物一个谁会让我为他活？”

“你混蛋！”

梦翼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打耳光。又痛又麻的感觉从脸颊开始扩散，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你听着简梦翼，我眼没瞎，我不会死乞白赖地让一个废物好好学习。我以后要是再听到有人说你是废物，包括你自己，我见一个打一个，听一次打一次！你能活你就活，你要是不能活，你死了就欠你妈妈一条命！滚！”

梦翼就真的转身滚了。

梦翼走远了，张老师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伸手拿了一张纸巾，妈妈咪呀，从小到大第一次打人啊，还那样吼一个女同学。纸巾拂过额头，密密麻麻全是汗。

没坐公交车，一步三晃回到家，老妈去加班了，老妈做的饭菜，没热就吃了。把书包丢到床上，摸出一瓶矿泉水，好几天不浇花，四叶草已经枯死了，石生花也皱巴巴的了。仙人掌，花盆都找不到了。海报彻底脱胶了，掉在地上，对于梦翼这种度日如年型的人类，一张从小学六年级就粘在墙上的海报应该算是古董了。反正碎得很有艺术感，上面明亮的笑容却不因支离破碎而黯淡。

梦翼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好久没收拾屋子了。

先收拾书桌吧，从它被搬进自己的小屋，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睡觉，=好不容易有一段好好学习的时光也都是在床上度过的。然后是书柜，梦翼还是很爱读书的，各种杂志啊名著啊加起来，有多少呢？这么说吧，五毛一斤能卖二十五人民币。再然后是音响，插卡的那种，梦翼这小半辈子就靠它活着呢，两个u盘和一个储存卡，这个存日韩的、那个存欧美的、还有一个存各种DJ的超HIGH的打死也听不懂的中文歌。

最后是自己的小布熊，梦翼从小就不缺小布熊，因为没有小布熊梦翼会睡不着的，已经脏脏的了，梦翼端一盆水，又倒进去半袋洗衣粉，把布熊放进去用力搓啊搓，直到满手都是七彩的泡泡、小熊上也是七彩的泡泡。

打开洗衣机的甩干桶，两分钟，鼻子还有点潮，其余的都已经干得差不多了，梦翼把布熊抱起来，脸还是有点麻麻的。

“以后你就叫bubble好了，bubble，我、我该怎么办啊。”

这已经是梦翼第n次给小布熊起名字了。每当梦翼觉得孤单无助时，就会给小布熊起名字。

当人孤单时，会觉得寂寞；当人寂寞时，会觉得孤单；当人既孤单又寂寞时，就会傻傻的。

当梦翼这种人既孤单又寂寞时，就会傻傻的想要倾诉。

从未有人听梦翼倾诉过什么，一切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棵树，一张纸，最主要的就是今天拥有新名字的bubble。因为梦翼经常做的事情一般都是错事，它们不会听梦翼说两句之后就打断她的话大提意见。

每个人犯错之后，至少会有几秒钟的时间认为自己是对的，对于梦翼来说，这时间会更久一些。

这也算是有人理梦翼，却没人了解梦翼的理由，也算是梦翼自己骗自己的一种方式，这样，总比生活在自责当中要好得多，因为，很多人太相信第一印象，过于紧张的梦翼反而被理解成是变本加厉。真的很羡慕蜗牛，有一个可以依赖的、不会主动离开自己的壳，真的很羡慕邻居家那条小狗，可以每周洗一次澡可以到处撒欢甚至可以被叫宝宝，真的很羡慕张老师，大学毕业二十好几的人还有一个整天追在屁股后面给他介绍女朋友每年生日还给他快递蛋糕的妈妈。

身旁有太多值得羡慕的人。反而忽略了自己。

所以，梦翼很孤单，很寂寞，很傻。就像是一个新鲜出炉的蛋黄派，突然被抹上了芥末酱，被孤立在柜台里，默默地被发霉分解??????

太阳一脚把月亮踹到西半球。然后把阳光洒向它的领域。

当然也包括简某人的屁股。

梦翼伸了伸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