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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大哥 作者: 长雷 字数:4879 更新时间:2011-07-14 10:53:00

7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扛宝剑其实不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的生活以及他本人都非常简单,单从外貌看,他和火车北站扛大包卖力气的汉子一样,天气热的时候就是脏兮兮的两道筋背心,天气冷的时候就是件破的露棉花的军大衣,头发凌乱胡子拉碴,每天忙事业,快三十了还没结婚,把他哥哥急的要死。(扛宝剑至死也没有正经成家,但是有女人有孩子)

拐三原来开着两家饭馆,这不是他的私人产业,饭馆盈利主要用于团伙的日常开销,扛宝剑不懂得经营,饭馆生意一天惨过一天,三两个月后几乎已经处于停业状态,但扛宝剑不在乎,他一直都认为混混天生就是打架的,做买卖那都是生意人的事,所以扛宝剑把其中一个饭馆当成自己的司令部,每天在这里布置打击西区流氓团伙的种种方案,一直以来他都有自己的宏伟目标:统一江北的所有流氓团伙,把每个混混都变成自己的小弟。

有理想不是坏事,只不过扛宝剑的理想是他大哥拐三都没敢想过的,东区西区势力范围的划分不是一天两天前的事,而是许多人在争斗了许多年后出现的产物,拐三守着自己的地盘就已经很知足了,他觉得东区西区不管从理论还是实际形式上已经根深蒂固,六必居本来是买酱菜的,你非要他现在改行卖拖鞋,不出乱子才怪。

在江北混混中有许多子承父业的现象,但老混子拐三不允许自己的儿子跟任何一个社会上的人来往,所以,不少人都认为扛宝剑会是拐三的接任者,而拐三也曾经明确表示,自己会力扶扛宝剑上位。

按常理说,扛宝剑要实现自己的理想需要等待,不过江轧厂枪案的到来使他的等待期瞬间变成零,拐三一进去,扛宝剑马上以东区最大流氓团伙的当家人自居,他决心干出一番事业给出狱后的大哥看一看,至于拐三出狱以后扛宝剑会不会交权就另当别论了。

应该说上天给了扛宝剑一个大好的机会,整个西区当时只有白司令一个能够服众的大哥级人物,他出事之后,本来紧紧团结在他周围的众多团伙树倒猢狲散,扛宝剑一声令下:打!于是乎没有招谁惹谁的西区混混们很无奈的被迫应战。扛宝剑乐观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在两年内扫平所有西区敢于作对的团伙。

事实证明扛宝剑的推测不但没有如期实现,而且因为他本人的死亡被无限期延长。

在拥有绝对权威的扛宝剑领位下的团队所体现的精神,也就是扛宝剑个人的精神,三个字,打,打,打。在他看来,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就是打,如同当年替他的老实哥哥报仇一样,打到对手服帖为止。(神勇过人的扛宝剑确实震慑了当时的许多人,包括第一批倒在他大铁剑之下的混混,对方根本没有产生过报仇的念头)

一盘散沙的敌人确实容易各个击破,但连续重压会迫使散沙暂时产生强大的凝聚力,西区的混混们都知道,扛宝剑收拾完A,就该收拾B,收拾完B说不准就轮到自己,在当时只要不服他的人都会遭到打击。更为重要的是,西区本来没有一个能够统领全局与扛宝剑抗衡的人,是扛宝剑无休止的打压中硬生生逼出了一个。

时势造英雄,如果王莽不篡汉,光武大帝刘秀一辈子只能当个落魄的贵族,如果元朝不暴虐,朱元璋一辈子只能窝在寺庙里阿弥陀佛。

所以说,如果不是扛宝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搞所谓的统一,西区永远都是个烂摊子。

在扛宝剑进行统一大业的头两个月里,形式很顺利,没有任何一个西区团伙能经得住东区大军讨伐,不过随着天气一天天转冷,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中之一就是西区众多原本不相往来的大混混们开始频繁的接触。

智商处于中下水平的扛宝剑在这场轰轰烈烈的运动中所表现出的决策能力还不如初出茅庐的韩未冬。

韩未冬没事的时候经过认真分析,觉得扛宝剑会遭到顽强的抵抗,因为他的手段简单粗暴,没有任何战略远见。高压政策带来的唯一后果就是抵抗,当初韩未冬父亲因为连遭惨事沉溺在酒精的麻醉中,导致性格偏激暴躁,韩未冬跟别的孩子相比很少犯错,也很少惹乱子,但只要犯错,不分青红皂白就会遭到父亲的体罚。韩未冬多么希望爸爸能够在这个时候温言温语的坐下来和自己谈谈,不过巴掌皮带打破了他的幻想。

挨了揍的韩未冬只有一个感觉,不服。

父亲揍了韩未冬,韩未冬无可奈何,不服也只能忍着,但素不相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毛驴子揍了韩未冬,韩未冬就不会继续忍着了,只要一有报复的能力,他就会把毛驴子揍得脑震荡。

相同的道理,扛宝剑毫无来由的追着西区的人打,导致的肯定也是不服。

结合自己切身经历,韩未冬觉得应该大棍子甜枣一块用,对不同的敌人区别对待,听话的,给个甜枣,拉到自己身边来,不听话的再拿棍子收拾。当然此时的韩未冬尚不知道什么叫怀柔政策。

如果扛宝剑也和韩未冬想法一样,那么江北市道的格局很可能早就改变了。可惜,扛老大属于一条胡同走到黑的人,错过了大好机会,而且把事情越搞越糟。

西区最先遭殃的是崔大妈的队伍。

需要声明一点,崔大妈十足的纯爷们,大妈不过是个外号。此人可能是江北有史以来绰号最多的人,别人一个外号能叫一辈子,而崔大妈三两年就得换换称呼。

崔大妈可能是声带有什么问题,从小时候到成年嗓音一直尖细,(类似人我也见过一个,三十多岁的老爷们,血气方刚,绝对不是同志,但一张嘴说话就让人不由联想到人妖)而且又白又胖,所以刚出道时被人尊称崔姑娘,崔丫头,后来又变成崔公公,崔总管,接下来是崔不败,崔一刀(意为其某部位挨了一刀),随着年纪增长,大家都叫他崔大妈,经历了无数次绰号变革后,崔大妈这个称呼一直沿用到最后。

崔大妈说话细声细气,但打架十分生猛,一点点从最初的崔姑娘混成今天的崔大妈。他住在市公交公司家属院,所以地盘大至也就是这一片,手下是公交公司以及棉二家属院的子弟。前面说过,江北东区西区以胜利广场为界,因此扛宝剑上台后,崔大妈首当其冲成了第一个被打击对象。

为了首战告捷振奋士气,扛宝剑亲自出马,不过当天他倒没扛着赖以成名的独门兵器大铁剑,只带了十来个手下的狠角色就越过胜利广场进入西区地界。

崔大妈正和一帮子人坐在地摊上喝啤酒。八六年的时候江北人很少喝瓶装啤酒,都青睐散啤酒,拿大洗脸盆子打上满满一盆,喝的时候直接下缸子舀,十分痛快。崔大妈喝的兴高采烈,一抬头看见由远至近的扛宝剑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扛宝剑来了。”他低声告诉众人。

“他来干啥?”有人说话已经不自在了,当时除了拐三白司令这样靠资历混出来的老人,名头最响的就是扛宝剑,东区的人成群结队跑到西区来,除了打架以外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

“看看再说。”崔大妈抬抬眼皮子,他安慰自己说这毕竟是西区的地界,扛宝剑胆子再大估计也不敢只带十来个人过来掐架。

他要真这么想,只能得个零分。扛宝剑还没正经开始混的时候就敢拿大铁剑连劈三个人,更别说现在混的风生水起,除了公安局,简直没有他不敢惹事的地方。

“大妈,喝着呢?”扛宝剑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崔大妈不由松了口气,看着对方的样子似乎不太像来惹事的。

“宝剑来了,来来来,坐下弄点。”

“不坐了,过来跟你说点事。”

“啥事,说吧。”

“我有个兄弟。”扛宝剑抠了抠鼻子,接着说:“想在这片摆两张球案子。”

“行啊,这有啥不行,别说两张,二十张都行。”崔大妈随口答应了一声,但他手下脑子灵光点的已经感觉不对劲了,以扛宝剑的身份,那会有功夫管谁摆台球案子的淡事。

“痛快,我就喜欢大妈你这样的痛快人。不过我兄弟既然来摆案子,你们委屈点朝西边挪挪窝吧,以后就别老来这边晃了。”

“嘿嘿嘿。”崔大妈干笑两声,“宝剑,开玩笑呢吧,我家就在这住,怎么朝西边挪?”

“好说,搬家呗。要是家具多,我叫人给你搭手帮忙抬抬,咋样?”扛宝剑一扭头,对自己带来的十多个人一本正经的说:“你们都听好了,要是大妈叫你们谁来帮忙搬家,都得来,家里死人了也得先放放,听见没?”

“哦!!!!”十多个人一脸坏笑的轰然答应。

崔大妈确认了,扛宝剑今天的确是来找事的。他稳了稳心神,说:“宝剑,别开玩笑,坐下先喝碗酒,天太热,去去火。”

“不喝,大妈,你啥时候搬?要不就今天晚上吧,十二点以前搬完。”

如果换个人这么挤兑崔大妈,他早就掀桌子翻脸了,但眼前的人是扛宝剑,是口口相传的江北第一猛,还是东区名副其实的大哥,崔大妈不怂,却也不愿轻易招惹扛宝剑。

“大妈,你他妈给句痛快话啊,啥时候搬,要不你在这喝着,哥几个先去家替你拾掇拾掇。”扛宝剑手下最无赖的小弯挑衅的问道。

崔大妈看了小弯一眼,又把目光转到扛宝剑身上,“宝剑,你啥意思。”

“啥啥意思,不是跟你说了,叫你搬家呢,你耳朵塞驴毛了?”

崔大妈急了,汗珠子顺脸往下淌,腮帮子上的肥肉微微发颤,今天如果就这么走了,多少年打来的名声立即毁于一旦,如果硬挺着和扛宝剑干,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一天安稳日子。

“大妈,咋回事,叫你搬个家咋流这么多汗?”

“这你就不懂了,大妈长的肉呼呼的,一泡子脓水,得往外排排。”

“大妈,以前为啥都叫你公公?是不是不中用?”

扛宝剑手下的人就为寻事来的,生怕崔大妈不急,七嘴八舌开始说俏皮话。崔大妈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血噌的一声窜到脑门子,摔了手里的酒碗怒声说:“扛宝剑,别他妈太欺负人。”

“今天就是欺负你来的!”扛宝剑巴不得崔大妈翻脸,一伸手拿起小马扎甩了过去。两伙人顿时打成一片。

扛宝剑的人有备而来,身上都掖着家伙,这些全是扛宝剑手下最黑的打手,崔大妈他们守着家门口喝酒,根本没想到东区的有胆子到这儿来打,一交手就吃了大亏,被敲翻好几个。

扛宝剑则盯上了崔大妈。

这里虽然是崔大妈的地盘,但扛宝剑威名远扬,崔大妈迫不得已翻脸,其实心里还是很憷,跟扛宝剑对抡了几下就没了斗志,领着人跑,扛宝剑一直追出去四五百米才停下步子,冲对方背影喊了一声:大妈,别忘了搬家。

崔大妈当然不会搬家,事后扛宝剑又派人结结实实跟他打了几场,彻底把大妈给打痿了,再也不敢在胜利广场附近露面。

把崔大妈打怕之后,西区的老牛,宋金刚,连根等团伙接连被扛宝剑收拾,从胜利广场一直到民族饭店几乎成了西区混混的禁区。

到了八六年年底的时候,事态就不象开始那么顺利了。

崔大妈是第一个被踩的,也是他第一个提议联合起来跟扛宝剑斗的,整整两个星期,崔大妈四处奔走,一个团伙一个团伙的做思想工作,老牛,宋金刚这些吃了苦头的好说,那些暂时还没轮到挨踩的人都不大想出头,在崔大妈热烈邀请下,西区十多个流氓团伙的头目终于坐在一起专门商讨对付扛宝剑的问题。

崔大妈从三个大的方面,八个小的方面详细阐述了不抵抗运动所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并且请宋金刚同志现身说法,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与会者虽然没有当场表态,但内心已经被深深打动了。

当扛宝剑把白司令的外甥也给踩了之后,所有西区的混混都彻底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扛宝剑不把所有人都踩服是不会罢手的。

其实大伙都不明白,东区西区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原本挺好,即便有点小摩擦那也属于局部矛盾,可扛宝剑的脑袋遭门掩了?干嘛非得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

这世界很大,什么人都有,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外表不一样,性格不一样,思想不一样。

步入二十一世纪,为了不至于太过OTE,本人也弄了台电脑学着连接世界,但水平智商都有限,电脑弄回家以后只学会看网页,听歌,看电影,在一次搜歌听的时候偶尔发现一首叫做波西米亚狂想曲的歌,顿时被迷住了(虽然一句听不懂),自认为这是极其完美的音乐,每天不听两遍波西米亚简直就吃不下饭。听了此歌的音频后又去搜有关它的视频,竟然发现这么美妙的音乐竟然也有人踩,当时愤愤给予踩此歌之人两字评价:白痴。

后来又出现虐猫女,我不可抑制的在电脑前痛骂该女。一只小猫,无缘无故的被该变态女折磨致死,于心何忍?

不过很快我就想明白了,该变态女与我想法不同。

如果我有一只这样的小猫,就算自己没时间养,也会努力给它找个好主人,让其能不受风吹日晒之苦,但虐猫女和我想法不一样,她或许为了恶搞,炒作,或许虐待动物真能让自己得到某种快感......总而言之,她和我的想法有极大区别。

我认为好听的歌,别人觉得是垃圾,我认为可爱的小动物,别人非得想法弄死......

由此可见,西区混混们认为关起门来过日子最好,但扛宝剑觉得把他们挨个踩一遍才是正理,这就是人与人思想境界以及思维能力有异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八六年冬天,飘着雪花的江北市很不太平。

作者的话
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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