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皇上,借点银子好不好
“四哥,先别忙,你说说,到底是什么办法?”胤祥笑着问。
“咱们要变被动为主动,皇上不给,咱就去要。”我一边说一边打量前两天穿的衣服,扯嗓子朝屋外喊:“老戴,老戴,赶紧,去给我找身旧衣裳,越旧越好。”
这两天戴师爷也养成习惯了,白天一直在书房不远的小凉亭里坐着喝茶侯命,听见我叫他,一溜烟儿的跑到我跟前,“四爷,您有什么吩咐?”
“你把我过去穿过的旧衣服找一套出来。”
“旧衣服?”
“对,旧的,越旧越好,越寒碜越好,穿出去就能把我的脸全丢尽的那一种,要是看上去不寒碜,你就拿衣服当抹布擦擦桌子拖拖地。”
“四爷,您这是?”
“别问那么多,赶紧去。”
戴师爷一脸迷糊的去找衣服,胤祥挠挠头说:“四哥,你这是演的那一出?把我弄糊涂了。”
我得意洋洋的说:“别管是皇上还是平头老百姓,但凡当老子的,再没看着儿子受穷却不拉扯一把的道理,我故意弄的寒碜一点去见皇上,老头子瞧我可怜,善心一发,咱们那笔银子不就有指望了?”
“不行不行,四哥,这万万不行。”胤祥听后把头摇的象拨浪鼓一样,“再怎么说你也是当今圣上的血脉,即便是不会经营,日子过的紧巴点儿,绝不至寒碜到这地步,皇阿玛的脾性你还不清楚?最厌恶的就是装腔作势,你打扮的跟叫花子一样,让百姓们见了传出去,咱们皇家的颜面何存?放下这头不说,就朝廷里那些酸丁言官那儿也过不去不是?你要弄的破破烂烂去见皇上,他们非得弹劾你驾前失礼。”
“这你就不懂了,人心都是肉长的,皇上也是人。再说,我也没怎么说瞎话儿,家里的银子都在福晋手里,我身上是一个大子儿没有,十三弟,你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
我俩说着话,老戴急匆匆的掂了件衣服回来交差:“四爷,我可劲找也没能找到特别旧特别破的衣服,就这一件,也不知道是那年那月的存货了,颜色不鲜亮,有点暗,破倒是不破,我按您的吩咐,放在地上磨了磨,又踩了几脚。”
“好,干的不错。”我拿起破衣服,连上面的灰也不抖落,直接穿在身上,这衣服确实有年月了,估计是我的前任身子还没长开的时候穿过的,又瘦又短,比着我的身材差着好大一截,穿戴整齐之后憋的我气都出不顺,腰也不敢弯,直挺挺的冲老戴使个眼色,指了指帽子,老戴拿过帽子替我扣到头上。书房里没镜子,我也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扮相,于是问胤祥和戴师爷:“怎么样?瞧着丢人不丢人?”
这种话老戴不敢随便说,胤祥皱眉头围着我看了一圈儿,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平常瞧着四哥正经惯了,这打扮真是笑死人。”
“别闹。”我摆摆手说:“可笑不可笑的先不提,你就说可怜不可怜。”
“是够寒碜的。”
“那就好。”我满意的点点头,“老戴,轿子准备好了没?”
“回四爷,早就备下了,就在大门外侯着。”
见我拔腿要走,胤祥赶紧一把拉住我:“四哥,你真要这么去见皇上?”
“十三弟,镇定一点儿,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
“你不怕皇阿玛怪罪?”
我只打算胡混几天就回去的,所以根本没有别人那么多顾虑,我到康熙那儿去哭穷,他要给银子正好,不给银子我也不会掉块肉。不管胤祥怎么苦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甩甩手出了书房,一路上那些丫头仆人见了我个个目瞪口呆,男的少好点儿,低头强忍着不出声儿,丫鬟们定力就差了些,转过脸捂着嘴偷偷笑,我冲笑的最灿烂的那个瞪了瞪眼:“看什么看!昨天放话叫你们去挤脸,谁去了?笑!笑!就知道腆张大圆脸笑!干活去!今天谁要洗不了三千件衣服就别他妈吃饭!”
坐在轿子里,我已经编好了一套小谎话,尽量把自己的境遇说的惨一点儿,煽情一点儿,康熙能看着不管?
进宫门儿的时候我把一头白一头绿的通行牌子杵到侍卫面前晃了晃:“瞧清楚了,今天我可带着通行证呢。”
“四贝勒,这牌子没毛病,只是......您身上穿的......”
“你管呢。”我没好气的说:“我家遭灾了,没光屁股来就算好的了。”
从宫门到养心殿这段路我记的比较熟,一路上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妖宫女官员们投来的眼光形形色色,我都没往心里去,就当什么也瞧不见,昂首挺胸朝前走。到了养心殿,我蹑手蹑脚伸头往里看了看,朱漆大门紧闭着,老人妖掂把拂尘人模狗样站的挺象回事儿,我招呼他过来,然后告诉他我要见皇上。
“四爷,您这一身打扮是?”
“老公公,别提了。”我沉痛的说道:“家里遭了灾,亏的我腿脚麻利跑的快,才算保住条命,这才忙着进宫来,先跟皇上说一声。”
“好好好,我这就进去通禀,四爷,老奴才昨晚睡的不沉,没听见什么动静啊,不是下大雨,也不是地震,您府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我先跟皇上汇报过了,咱们再聊。”
“那好,您稍等,皇上原本等着见户部的人,可您府上遇着这么大的事儿,先尽着您。”
老人妖进去通禀以后,叫我进去。我跨过门槛,看康熙正在阅览折子,于是上前两步,把衣服下摆撩起来,扑通一声跪下去,费劲磕了个头。
“平身吧。”康熙头也不抬的说:“朕不是叫你三天后再来么?怎么?着急上任?”
“不是不是,儿臣家里遭了灾,特来报灾的。”
“恩?”康熙听见报灾两个字,放下手中的折子,疑惑的问:“报什么灾?还有,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儿臣家里房塌了,早上正睡觉,家里的房呼啦啦塌了一大片,亏我跑的快,才没叫埋在里头,可衣服都刨不出来了,只能临时找一件凑合凑合。”
“房塌了?还有这种事?报内务府了吗?”
“没有,房一塌我就进宫来了。”反正瞎话已经说了,我也不看康熙脸色,只管埋头往下编。
“难道是又地震了?可宫里一点动静也没有,胤禛,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睡的好好的,一睁眼就看见房顶上扑拉拉往下掉灰,然后房就塌了,塌了好大一片。”
“伤到人没有?”
“估计没有吧,儿臣原本以为就自己跑的麻利,谁知道一出门才看见家里的人都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站着。”
康熙抚了抚自己光亮的额头,说:“房子塌了可以再盖,只要没伤着人就好。山东的事儿不能耽搁,你还得如期上任,只管放心去,朕会派人到你家里维持。”
“那就先谢谢皇阿玛拉。”我翻眼皮偷偷瞧了瞧康熙,“还有点事儿得求您。”
“什么事?”
“儿臣家里头穷,房塌了,盖不起新的,我就想着先到皇上这儿来借点银子。”
康熙一怔,随后放声大笑起来:“朕活了五十岁,统驭海内四十年,倒是头一回遇到有人来朝朕借钱的。胤禛,当初朕赐给你三处庄子,各样收项加起来也不算少了,连同你的俸禄,都不敷支用么?”
“儿臣家里人口多,开销大,平时我只顾着忙公家的事儿,不跟别的阿哥一样做那些杂七杂八的生意,所以手头一直紧巴巴的,皇上放心,我盖好房子以后勒紧裤腰带还钱,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么。”
这时候我就盼着康熙说出一句:原本我就想着给你们哥几个分钱,恰好你家遭了灾,提前分了吧。可他老人家背着手在屋子里晃来晃去,就是一句话也不肯说,我眼巴巴的等了半天,康熙停下脚步说:“你说阿哥们都做些杂七杂八的生意?是谁在做?做的什么生意?”
“这个这个......”我有点慌神儿,我也就随意听帐房老吕说了说,顺嘴露给康熙,没想到他竟当了真,还出口询问,我知道个球毛啊,该怎么回答他?“这个这个,反正有人做,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对天发誓自己是绝对没做对不住朝廷的事儿。”
康熙又沉思了片刻,自失一笑,说:“你们跟朕虽属君臣,可还是朕的骨肉,家里出了事儿,朕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不遇天灾就遭此大祸,是不是还有别的蹊跷?这件事儿不但要报内务府,还要报顺天府,叫府尹着人查探。你先回去吧,下午朕知会内务府到你家里看看,至于银子,朕自有安排,你就要赴山东上任,断不会让你乱着心离京。”
我顿时头上冒了一片白毛汗,只顾着说瞎话,全没想到康熙竟然要派人去查验,这谎话要是编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