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颜雪初便也只能是在御湖边上的闭月阁住下了。这里毕竟曾经是公主们休憩玩乐的地方，尽管是女子香闺，可无论哪里都少不了皇家的气派。颜雪初无比无助地站在楼上，向远处地眺望着。

唯一让颜雪初欣喜的事情，就是如意的回归。在公公通知颜雪初如意姑娘回来的时候，颜雪初欣喜若狂——或许，这一切都还有转机，或许百里公子愿意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见到如意的时候，颜雪初难掩自己的欣喜之色，立即道：“如意！”

如意一路风尘仆仆，见到了颜雪初，却仿佛是要哭出来了似的：“二小姐，二小姐，不好了……张婆婆和张爷爷都被人杀了。百里公子他——他——他不见了！”

颜雪初的脑袋“嗡”地一下，一字一顿道：“你——说——什——么？”

如意止不住地哭着。在如意断断续续的话语中，颜雪初窥探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那个百里公子，原本只不过是一个江洋大盗，因为被仇家追杀才会遇见自己。养伤期间，百里光济试图引诱自己来获得钱财和名声。可是就在得知自己或许会被纳入皇家的时候，决定洗劫飞雪玉花楼中的奇珍异宝，然后彻底消失。

百里光济，他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颜雪初瘫坐在一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百里光济，他，真的是一个骗子么？可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包含着那么多的温存？还有那一日，自己跳“梨落舞”，百里光济吹笛相和，难道也是假的？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一个骗局么……

颜雪初再也无法多想，晕死了过去。

***

颜雪初这一病就是一个多月。期间，宣王曾经多次来看望过她，并且也带来了好些补品。可是，颜雪初心灰意冷，对待宣王也不过只是冷眼相看。宣王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是也明白颜雪初的心情不佳，因此也不多留，只是略微看看就走了。可是，宣王的心意却是流水似的往闭月阁里头送。相比皇后娘娘赏赐的千年老参之类的补品，宣王送来的更多是一些书画古玩，或者是乐师的演奏。最近，宣王又送给了颜雪初一只会说话的鹦鹉，时不时地逗着颜雪初开心。

如意见颜雪初伤心难过至此，心里也是刀割似的不好受：“二小姐，您别伤心了。为了那样的人，您不值得。”

颜雪初背对着如意，默默流泪不语。

“二小姐……”

颜雪初紧闭着双目，可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二小姐，奴婢求求您的，您别吓唬奴婢了！您这个样子，奴婢真的真的是好心疼啊……”

颜雪初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心疼，便是自己现在的感觉么？

“奴婢求求您，跟奴婢说说话吧！早知道您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奴婢宁可没有告诉过您。奴婢求求您了，求求您了……”如意哭得声嘶力竭，无论颜雪初再怎么伤心、难过，可是终究还是开了口，道：“如意，我问你……”

“什么？”如意见颜雪初愿意说话了，高兴得很。

颜雪初低低道：“张婆婆和张爷爷的后事，你可都处理好了么？”

如意黯然道：“是。奴婢之所以耽误了这么多的日子，就是为二老处理身后事了。”

“哦，那就好。说到底，终究还是我引狼入室，害了他们……”颜雪初无限自责，可是终究却还是没有办法——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而且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如此，二人终究还是相对无言。

***

生病的日子里，仿佛每日都会下起雨来。即便没有阴雨霏霏，天空中也是积着厚厚的云，闷闷地让人喘不上起来。更多的时候，颜雪初是靠在床榻的软垫上，遥遥的往外头看着——外头的天，多像自己的心啊。即便曾经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可是一场大雨过后，绿肥红瘦，再好看的花儿，也终究是要谢了。

不过，即便大雨，也终究还是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颜雪初的这一病，已近六月。六月，外头的天已经开始火辣辣的。听如意说，其他宫室里早早就摆上了冰轮，天天转着。而自己由于一直抱病，所以也没有摆上冰轮，怕把寒气过给了自己。

一病多日，颜雪初觉得浑身上下都是腻腻的。这一日夜晚，颜雪初让如意服侍着自己沐浴。

颜雪初在如意的帮助下脱去衣衫，探着身子，进入了水中。池中的水冰凉冰凉地，仿佛是在冻结着自己。可是，颜雪初咬牙忍着，任凭凉水流散在自己冰冷的身体中。

如意撩了一把水，道：“这水似乎有点烫了。二小姐等一下，奴婢这就去给您添些凉水来。”

颜雪初缓缓开口，嗤笑道：“如意，这水很烫么？”

如意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很烫吧？……。”

颜雪初苦笑一声：或许，自己的身子真是冷透了。即便六月，即便水温颇高，可是以及依旧觉得浑身都冷得发颤。

这一次沐浴，颜雪初不过只是草草了事。就在颜雪初披衣而出的时候，突然，天上爆出了一道惊雷。

***

齐王府中。

齐王再一次喝得酩酊大醉。几个侍女战战兢兢地服侍着喝得大醉地齐王，生怕齐王一个不高兴，抄起放在架子上的刀就砍过来。

一个肥的流油的地男人走过过来，搂住了一个侍女，醉醺醺道：“来，小美妞，让大爷我亲上一口！”

那侍女才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哪里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惊慌无比，赶紧推开了男子。

“嘿，你还挺倔！”那男子骂骂咧咧地，倒在了地上。

齐王晕乎乎地走了过来，道：“喂，本王说你啊，怎么就喝了这么一点就不行了啊……”

另一群男子起了哄，道：“他不行，他不行！”

“谁说我不行！”肥胖的男子一个骨碌就爬起来了，按住了另一个侍女就猛亲。那个侍女吓得花容失色，撕心裂肺地尖叫着。那个男子浑身酒臭，肥大的两张嘴唇在瘦弱的侍女身上来回游动着。可是，瘦弱的侍女终究还是抵抗不过，被那个肥硕的男子死死压在了身下，动不得半一丝分。

事毕，男人们不过哈哈一笑。肥硕的男子一脚踢开了那个痛哭流涕的女子，嘴里还在不停地骂着。

另一个侍女颤抖着道：“齐王殿下，夜已经深了啊……”

齐王睡眼朦胧：“啊？都是晚上了啊……”

“是……”侍女浑身发颤。

齐王仿佛感觉到了侍女的变化，不耐烦地问道：“本王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怎么还吓成这样了！”

这时，另一个男子起哄道：“早就听说齐王殿下娶得了如花似玉的娇妻。不知道什么时候让我们兄弟几个也乐呵乐呵啊！”

“滚！”齐王大骂一声，道，“人家可是堂堂沛国公家的大小姐，是你们能消受得起的吗！”

众人听此一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再高贵的女人也是要被男人压在身子底下的，有什么消受不起的！”

一直服侍着齐王的贴身随从小福子听不下去这些污言秽语，便赶紧道：“齐王殿下，夜已经深了了。明日您还要上朝，还是先去休息吧。”

“嗯，上朝……上朝……”齐王嘟囔着。

小福子试探着问道：“今日去哪一个姬妾的房里？”说这话的时候，小福子猛地颤抖了一下——不知道，这小小的伎俩是否能瞒过纵欲无度的齐王。小福子思忖着，又道，“听说柳姨娘新学了一支新曲儿，就等着唱给您听呢！还有您最近刚从万花楼赎出来的粉蝶儿姑娘，那可都是巴巴的盼望着您去呢！”

齐王嫌小福子啰嗦，骂了一句，道：“你别想着糊弄本王！本王可是新娶了媳妇的！人家可是沛国公家的大小姐，生的是花容月貌，国色天香。那样的娇妻，本王还没玩儿够呢！小福子，扶本王去王妃屋里！”

小福子猛地一凛，道：“齐王殿下，王妃娘娘以为您宿在姬妾屋中了，这会儿早已经睡下了！您还是去别的姬妾的屋中吧……”

齐王听闻小福子如此一言，猛地扇了小福子一巴掌，厉声道：“睡下了！？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让她什么时候起来，她就得什么时候起来！她是本王的妻子，不把本王伺候地服服帖帖的，就不许她睡下！”说罢，齐王也不等小福子来搀扶，跌跌撞撞地就往王妃屋里头去了。

小福子被齐王扇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晕头转向。小福子见自己拦不住，只得暗自抹泪：“王妃娘娘，小的对不住您，保护不了您……”

在王妃屋外守夜的小侍女壁珠猛地一颤。

方才见齐王殿下跌跌撞撞地进了王妃屋中。这会儿，王妃屋中传出了撕心裂肺地哭喊声音。另一个小侍女云珠低声道：“王妃娘娘她……”

壁珠掩住云珠的耳朵，低声道：“你别听，别听！……”

云珠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好奇道：“王妃娘娘她为什么哭啊。而且，王妃娘娘几乎夜夜都哭。只要齐王殿下进了她的屋，她就哭……”

壁珠听云珠言语无忌，吓了一跳，赶紧道：“云珠，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云珠没有乱说。”云珠负气道。

壁珠将云珠揽在怀中，低低道：“这是他们富贵人家的事情，咱们做奴婢的不必管，也管不了。云珠，姐姐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养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至于王妃娘娘——这可是皇上赏赐的婚事，王妃娘娘命该如此，我们也无可奈何，你知道吗？”

云初扑扇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低低道：“是，姐姐，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