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反噬

“来，我给你擦脸脸。”梁碧夏用力的拧干毛巾，然后坐到床沿细细的替莫离君擦洗着，专注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温柔。

“这两天外面一直在下雨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想雨停之后一定会是个晴朗的天气，你说呢？”用手理顺他额前被弄乱的发，她轻轻的问。

没有人来回答她的问题，只有雨点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不断充斥在病房里。

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深深的刻在血液里，深深的刻在骨子里，这就是她爱着的男人，永远也不能失去的男人。

而那个男子，依旧安静的沉睡着，一点也没有被外界所打扰。

轻轻的伸出手，她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庞，此刻，他是有温度的，是有呼吸的，如果不是因为中毒，他就是活生生的人，会说，会笑，会难过。

如今他却这般人事不知的的躺在那里，不知在哪天他就会因为器管衰竭而死去，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便是满满的恐惧，没有了他，还可以继续生存下去吗？

窗内，那个女孩痴痴的望着，盼望着心上人有一天会醒过来，窗外，雨还在下着，像一个听故事的人。

故事里的人没有眼泪，听故事的人就会替他们流眼泪。这场下了两天的雨终究是在为谁哭泣？是她？还是他？

医院走廊里，一个黑色身影静静的站着，和身边走过的白衣护士有着鲜明的对比，清秀的脸上显得十分平静。

“对不起。”手机那端传来的声音显得那么的无奈。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梁碧夏不死心的追问。

“你也知道，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死，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你不是说他不会死的吗？”梁碧夏静静的问，然后忽然像受了刺激一样大吼起来：

“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他还是会死，难道你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在欺骗我吗？！”

用力的吼完，她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努力的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你冷静一点……”那一端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她冷冷的打断了。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这一年来我不惜一切代价努力的想让他活下来，努力的想让他醒过来。到最后你反过来对我说，我的努力都是枉费的，你让我怎么冷静？他还那么年轻，怎么能那么早就……”

她无法再说下去，她怕自己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

“碧儿，之前我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这药虽然暂时能够压制住离君体内的毒，但是对器官是有影响的，这一点，你之前是知道的。”

相比这一边的失控，那一端就显得冷静许多，语气平稳。

是，她一直都知道，她只是贪心的希望能够拖久一点，只是没有想到仅仅一年就开始反噬。

“他还能坚持多久？”

梁碧夏一边用手抚着额头来回的走动一边轻轻的问，发泄过后她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她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希望他能够多给她一些时间。

“他现在很稳定，但器官一旦开始出现衰竭的现相，多则一年，少则几个月。”

尽管他不愿说出结果，他还是要说，她知道的越晚，伤害就越大。

“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心情。”

挂断电话，她像是脱力一般倚靠在墙壁上一点一点的下滑，眼睛渐渐开始发热，变得模糊不清，她慢慢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久久没有动过。

医院走廊的另一端，一个身影静静站着，修长的身型站得笔直挺拔，如墨般的眼眸探究的望着一动不动缩在角落里的那个身影。

不知怎么的，望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小男孩也是这样蜷缩在墙角，一样的仿徨无助。

正出神的望着，忽然，他眸光一动，侧着身子退后了一步，站在了拐角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以双手抱膝的姿势沉寂许久之后，梁碧夏调整好情绪准备回病房。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倏地向走廊那一端看去，目光冰冷无比，但走廊的那一端除了来回忙碌的护士，并没有其他人。

疑或的皱了皱眉头梁碧夏才从走廊那一端收回视线，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吧，这么想着她便推门走进了病房。

就在门刚刚关上，一张英俊的脸庞出现在拐角，细长微挺的眉毛在浓黑的头发之下若隐若现，眉宇间带着冷酷无情的霸气，深潭似的双眸闪过一丝赞赏，随即带着傲气的唇瓣扬起一抹浅笑，好敏锐的感知啊。

“原来你在这里啊？还不赶紧给我回去！”不知何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身后，冷冷的说。

“哦。”他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后，乖乖的跟在身后，临走之前，他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离君，你真的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你说过会照顾我一辈子的啊。难道所谓的一辈子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年吗？

离君，我没有放弃，所以，请你也不要放弃，不要轻易的丢下我可以吗？如果，你敢丢下我一个人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我是说真的。

你该起来了，你也该睡够了，你不可以把所有的担子都交给我，这样对我来说太过于残忍了你知道吗？

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过那宽阔的额头，缓缓的抚过高挺的鼻梁，缓缓的抚过优美的双唇。

上天，如果可以，请不要让他离我而去，如果可以，请让他醒来，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他是我一生当中最爱的人，请不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在她的记忆中，曾经有这么三个小小的人儿，互相照顾，互相扶持，无忧无虑的，晚上没有事情的时候，三个人就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一遍又一遍的唱着一首童谣：

“星星眨呀眨，月亮笑弯腰，谁家的娃娃呀，在数呀数星星，一二三四五呀，哎呀哎呀，怎么也数不清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