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看戏(下)
平复了内忧,就要开始攘除外患了,南宫纯向来平静无波的美眸直直看向南宫馨,盯得她浑身不自在,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南宫纯才冷笑一声,“呵,十二皇弟年龄尚小,我们这些皇姐皇兄自然要多疼宠他一些,有什么做错了善加指引,好言相劝,而不是利用他们年纪尚小、不谙世事做些无耻的勾当,皇妹觉得呢?”
“呵呵,皇姐所言甚是。”南宫馨僵硬地笑了笑。
“不过说起来,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相貌相似之人也不足为奇。我还记得小时候随娘亲到过一个小村子,那可真是个穷的连饭都揭不开锅的地方,可奇的是,那么穷的地方竟然还有戏班,当然,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南宫纯一直面带微笑,像讲故事般地说着,“那时还小,就喜欢凑热闹,去瞧过一回,正巧,唱的也是今天这出戏,只记得其中那个花旦生得花容月貌,竟不似一般人,简直让人过目难忘,如今再看看这戏,我就想起来了,那花旦生得与十皇妹有八成像呢!比我还像皇妹的姐姐呢!”
南宫馨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扶在椅子把手上的玉手猛地收紧,像要把那把手掰下来一样,她用南宫轩暗示南宫纯像戏子,至少请的还是在全国都享有盛誉的著名戏班,南宫纯却丝毫不避讳地直接指着她说她和戏子像姐妹,还是那种最末流的戏子!实在是欺人太甚!更可气的是此时她还不能发作,毕竟她“纯华公主”的名号还在上头压着。南宫馨想笑,可脸上的肌肉像坏死一样动不了,南宫枫看向南宫纯的目光已经带上一丝阴鸷,而淑妃却丝毫不受影响般笑意盈盈,只是整个瑶淑宫的空气里都已蔓延着些许压抑。
直到戏曲结束,南宫烨开口打破了僵局:“来人,赏。”
南宫纯有些吃惊的看向他,这是淑妃的主宫,戏班也是淑妃请的,现在他这么做岂不是宣兵夺主?这可是不敬的罪名呢!
南宫烨又朝她笑了笑,转而说到:“那个花旦唱得不错,多赏五十两银子。”
南宫纯俏脸一红,低头,眼观鼻,鼻观口。淑妃似乎对南宫烨的行为没有多大感觉,倒是南宫馨和南宫枫的脸色又差了几分。
出了瑶淑宫,南宫纯正准备回自己宫里,跟在她身后的敏妃忽然叫住了她:“纯华公主请留步。”
“敏妃娘娘有何吩咐?”南宫纯转过身,微微一笑。
“今日多谢公主大度,不与轩儿计较。”敏妃牵着南宫轩,那张清雅的脸上依旧一副恬静淡然的表情,只是偶尔流露出一丝感激。
“娘娘言重了,轩儿乖巧懂事,又常常来纯华宫与我作伴,这点小事有何可计较?”南宫纯知道敏妃对轩儿是十分在意的,不关乎权势地位,所以面对敏妃时,她的面色也会柔和不少,“纯华还希望娘娘回去勿要责怪轩儿。”
“既然公主这么说了,本宫也不便多说什么,改日我在敏华宫设宴,邀公主前来以表谢意,还望公主勿要推辞。”
“这是自然。”
“皇姐,我明天再去看你!”一直插不上话的南宫轩终于在敏妃要走的时候冲着南宫纯大叫,看到南宫纯点头后才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走了没两步,南宫烨悄然跟上,轻唤一声:“八皇妹。”
南宫纯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被唤起,差点就要蹦起来了,一转头,看见南宫烨,忍不住拍拍胸脯,“皇兄,你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人吓人,吓死人。”南宫纯平复一下受到惊吓的小心脏,严肃地说道。
“呵呵,皇妹,你的言辞真是有趣。”南宫烨又笑了,自从与南宫纯熟络以后,他发觉自己是越来越爱笑了,尤其是对着南宫纯的时候,这可真是不妙!
“在宫外待的久了,自然爱说些混话,皇兄听听就算了,可千万别到处张扬。”从惊吓中恢复过来的南宫纯开始和南宫烨开起玩笑。
“在皇妹眼中,皇兄很多话吗?”南宫烨一副来了兴致的样子。
“呵呵,皇兄要是多话,这世上就没有哑巴了!”南宫纯忍不住笑出声,原本清秀的小脸瞬间充满光彩。
南宫烨一怔,不自然地转过头,咳了两声,“皇妹这是在取笑皇兄了。”
“纯华不敢。”南宫纯依旧满脸笑意。
“天色不早了,皇妹早点回宫吧!我有些事先处理一下,改日再去看你。”南宫烨恢复常色,不知想到什么,又是一笑,“皇妹,刚刚那花旦的戏唱的真是不错。”
南宫纯看着那越走越远的背影,面上又是一阵发红,她自然知道南宫烨的意思,那一语双关的话以她的聪慧怎会听不出来?明里说的是花旦,暗里指的却是她……
夜里,南宫纯刚把菊香、梅香遣出去,准备好好沐个浴,今天到外面走了一遭,真是受够了!才脱了外衣,一阵轻微的声响让她的神经一下绷紧,“谁?”
“姑娘莫惊,在下一时走错了地方,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勿要喧哗!”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一张平凡毫无特色的脸,一身呆滞痴傻的气质。
南宫纯惊得瞪大双眼,她不过是随口一问,原想着是什么东西没放好掉落在地发出的声音,没想到竟真走出了一个人!巨大的震惊让她连叫都叫不出口,只能颤抖着伸出玉指指着那人。
那人顺着南宫纯的手指向后看去,随后露齿一笑,“姑娘真是菩萨心肠,不仅不计较在下的冒犯之错,还为在下指明方向,助在下离去,实在是感激不尽!他日若有缘相见,在下定当报答姑娘的恩情。”
南宫纯被他左一句“在下”,右一句“在下”绕得晕晕乎乎,这人有毛病吧?她什么时候为他指明方向了?刚想开口,那人一转身,从身后不远处的窗户跳出,南宫纯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因为抖动,不知不觉向旁边偏离了几寸,正好指着那扇窗户……
经过这么一吓,南宫纯又出了一身冷汗,不过此时她是再也不敢独自沐浴了,将菊香、梅香叫了进来,等在屏风后,自己则着衣下了浴池。
在池中泡了许久,南宫纯的思绪才算恢复正常,一边缓缓除下身上的衣物,一边将今日之事全部回想一遍,越想越心惊,淑妃邀她到瑶淑宫,绝不仅仅是为了让南宫馨借机羞辱自己,以她的老谋深算,怎么可能让南宫馨因这种事得罪自己?若是为了让南宫馨一时痛快,只需邀请十二皇子,最多加上敏妃,可她还邀请了六皇子和四公主,他们几人,在上次德宁宫小聚之前都是互不来往的,忽然被聚在一起未免奇怪,南宫纯近日与南宫轩、南宫烨交好,也就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事有蹊跷。她与南宫馨那么明显的冲突,淑妃却没有阻止,南宫枫的变脸,南宫烨事后地举动和敏妃的邀约,以及她没放在心上的四公主走时的眼神,将这些全部联系在一起,她只能想到四个字——太子之争!
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淑妃想借今日看清她纯华公主的立场,南宫枫见她袒护南宫轩便当她为敌,南宫烨忽然示好定是想要拉拢她,敏妃邀约必是以为她已站在南宫轩那边,而四公主的立场仍然不明,二皇子此时身在宫外,三皇子风流不羁,不喜束缚,五皇子常年在外征战,七皇子自小体弱多病,且志不在此,只喜诗词歌赋,十一皇子的母妃身份卑微,始终依附于淑妃,必不成气候,脑海中忽的灵光一闪,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形成,南宫纯甩甩头,将那念头甩掉,只当自己多想。现下,即使她身在水中,还是忍不住地全身冒汗,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冲动地喊来侍卫捉刺客,抓到了也就罢了,若没抓到,她可就危险了,那人只怕是今日在瑶淑宫的其中一方所派来的,看来这宫里马上就要开始一场可怕的夺位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