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二十五年，各种天灾人祸陆续来之，洪水、风暴、农民土地颗粒无收，再加上妖魔的侵入，整个大凉朝被搅和得人心惶惶，心惊胆颤。

“陛下，微臣求您，杀了这个妖女！”

早朝的大殿上，大臣的手纷纷指向我，要长君处决我，而我平静地跪在下面，眼睛看着坐在龙椅上俯瞰众人的长君，默不作声。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也不想说什么。他们要我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杀了风魔，风魔的生死由魔界而定，而我杀了它，是要以命相抵的。

“君璃，为什么如此不听话？”

长君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看着他孤傲又不可一世的脸，内心的温度瞬间下降了好几度数。

“陛下该知道，风魔是臣妾的仇人，当年，是它杀死了臣妾的母亲。”

“那你可知，你现在是待罪之身，如今魔界可是要你偿命，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杀了你都不足惜！”

我看着长君因我而怒得发白的脸，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我当然知道我的生命在他眼中是多么的轻贱，我只不过是被他一时兴起封做了贵妃的棋子而已，现日，我还清楚地记得他向我表达感情的那日。

“璃儿，你的母亲是神族拓跋氏的遗孤拓跋月，你可是她唯一的女儿，璃儿就听了师父的话嫁给师父吧，等来日师父君临天下之时，定封我功不可没的璃儿为后！”

现在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他还会不会娶我。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身份可以助他坐稳这江山，他会不会弃我如沙粒。

我抬头，不卑不亢地望着他，“那师父为何不立刻杀了我以儆效尤。”

换做平日，我绝不会这样逼他的，只是今天我确实是生无可恋了。

长君压了压火气，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但我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波澜。那为我而乱的眼神，今生有幸可以看到，已经足够了。

“来人，上九尺灵鞭！”

一声令下，吓得我毛骨悚然。

九尺灵鞭是一把灵力极强的鞭子，专门来对付妖魔，对方的修为越高，打在身上就越痛。

我的双手紧紧握住，手心里汗浸浸的，此刻，就好像有一把匕首在我心上搅啊搅。

“啪”

一道鞭子打在我的身上，我雪白的衣服立马渗出一道血迹，我痛得倒在了地上，感觉四肢都像是被撕开。

“陛下，臣妾知错了，饶了臣妾吧……”

我一声一声地求饶，从嘶哑的喊叫变成呜咽的哭泣，可惜，鞭子如雨点般打在我身上，丝毫不怜惜。

师父，再这样下去，璃儿会死的啊……

我痛地在地上打滚，而殿内的大臣没有一个站出来为我说话。我呻吟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体越来越麻木，以至于我什么时候疼晕过去的，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醒来时，已经是夜晚了，今夜的月色格外温柔，如流水一般泄在我苍白的面孔上，我听着风敲打着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心里数着声音响动的次数。今夜，确实是有些无聊。

“璃儿，睡着了吗？”一道好听的声音灌入我的耳朵，这个声音，我最熟悉不过。

我侧了个身，没有说话。他果然如我所料，上了床榻，将我拥在怀里。

“伤口，还疼不疼？”

“不疼了。”我回答他，他的双手在我身上摩擦，我身上的伤口仿佛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触碰而唤醒，一种强烈的火辣辣的疼痛麻痹我的全身。我倒抽了口凉气，下意识地蜷住了身子。

“璃儿，为师也是没有办法。”

他叹了口气，却将我拥得更紧。

“我懂，我都懂。”我对他无奈，回答他也是敷衍了事。其实我知道，他待我只是像在对待一个孩子，你做错了事，他会顾忌一切而惩罚你，但因为怕你生气，事后再来哄你。就好比给个耳光过后再给一颗糖。这种安慰是如此廉价，而我却没有资格让他视我如珍宝，因为我面对的是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我与他成亲三年，他丝毫没有对我做过出格的事，他对我的语言更是谆谆教诲多过甜言蜜语，他对我……只是责任罢了。

小时候听人说过，一个人如果爱你，会为了你而违背自己的原则，可见苏长君并不爱我，否则他不会因为我杀了风魔而在宣光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用九尺灵鞭将我抽打得遍体鳞伤。

“璃儿，转过来，看看师父。”

我听话地转过身，面如银月，眉似远山，两眼如古井般幽深清冷，轮廓棱角分明，殷红的嘴唇不带一笑意。

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我任性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睡吧。”

我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若是在以前，他叫我睡去，我真的希望可以在他的怀里长眠不醒。可如今……可如今我当然明白，我的存在不过是他稳固江山的棋子，高兴的时候拿来玩玩，不高兴的时候就像垃圾一样丢在一边。

恐怕我现在，连长君身边的宠物蛇流印都比不上吧。苏长君啊苏长君，我爱你，所以我总是赢不了你。

在他的怀中睡去，在睡梦中，我梦见了三年前师父在紫竹林教我弹琴的那日，他轻轻抚着我的手，脸近在咫尺，琴弦奏出柔美的曲调迎合着山林中的鸟语花香，那时真是一幅岁月静好的图画。那年我情窦初开，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做喜欢，也许是在那时，当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波动出如流水的音调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我的心，已万劫不复。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一切沧海桑田。我拭去眼角的泪水，忍着伤痛从床上爬起来梳洗打扮。

“娘娘，起来怎么不唤奴婢一声。”

施柳跑到我面前，眼神里流露的关切让我心头一暖。

施柳是皇宫里唯一一个叫我娘娘的人，宫里的人都知道我与长君是师徒关系，从而说我背德犯上，乱了纲常，心术不正。而施柳，是这个皇宫里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