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驾照了吗？”

“拿了。”

“会开吗？”

风默看着递到面前的车钥匙，沉默了很久，问:“又要走了吗？”

微涵将车钥匙放在风默手中，轻轻地应了声“是”。

“一个人？”

她没问要去哪要去多久，这是 她对姐姐的理解和尊重。微涵就像一只迁徙的徙鸟，在不同的时间就会去不同的地方，她可以一路南下徙步而行，一张单程车票一路卖艺。

没有人可以囚禁她，阻止她就是在给她判下无期徒刑，将她缚锁。她的生命就是不断地走，随便去到世界哪个角落，完成她生活的日常任务－看人看风景写生写故事。

像一根浮萍，是甘愿成为像浮萍一样漂泊，她有根，所以偶尔会停留，只是短暂的休息，这样的日子不是单纯的旅行而是她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

也许有人不理解，但是不是你的方式你也没资格谈说她的方式有什么不妥。

世界上的生活方式是项多项选择题。

“是。”

“姐夫呢？”

“他出差啊！至少两个月。”

“哦。”

“干嘛那么低情绪，我会想你的。”

风默苦笑:“谁担心你这个啊！”

我与你血浓于水，懂你所有，知我不能阻止你，也不会阻止你，但是你的前路漫漫，未知未曾比我少，我是咎由自取而你心甘情愿。

本以为终于你有了羁绊，会为他停留或他与你一起侠游，却忘了，谈恋爱，是他没有改变自己的行程，只是停下来陪你，随时可能离开，结果是他放弃自己的路，和你一起走。

爱你的人，是路人，娶你的人，才是家人。

世上万事万物，哪有定数，若还没到那个时候，是缘分不够。我们的故事哪有完结的时候？生命不息谱写故事的笔就会不止。

我因为你还是独生前行而略感遗憾，是我的私心。你不会有关系，习惯了一个人浪迹天涯，也许多了他一个人对你来说会更不适。但是缘分够了的时候，还是希望有人陪你知行如一。

一个人的自由故不可少，一对人的旅程也别有风味。

微涵摸摸妹子的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觉得这样很好，他玩他的生活，我玩我的生活再互相分享。你有那闲功夫还不如想想自己。”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才怪！！

妈的，我想那么危险的运动你一个人玩要是出事了都没人给你殉葬……

对不起原谅我口无遮拦，脑洞无布丁……

“现在就走？”

“是，飞机票都买好了。”

“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了，我坐车去，路远，来来回回你不方便，而且小墨今天有安排。”微涵朝小墨挤挤眼。

风默也觉得不方便，听说小墨有事情，所以也不勉强了。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话，微涵就要走了。

有些不舍地送她上车，落寞地看车开远。

那么久不见，相见，又是一场匆匆分别。

说不难过是假的。

这种时候，风默最怕就是再分别。

“说吧，要干什么？”

风默问小墨。

“九岁。”

“九岁？去那干嘛？”

“九岁”是东城卫一个老饭馆，鲜为人知，但是凡是知道的，不是有门道的老人就是怪的一逼的一群怪人。

怎么个怪法？

比如实际是富甲一方的老先生穿着一身似乎有点补丁的老式袍褂和一群同样身份各异服装各异的人围坐在一起风风火火喝着几块钱一瓶的啤酒清唱着各种年代的歌。

比如一位流浪歌手左手一位成功西装男士右手一位市领位(伪装成穿着T恤衫牛仔裤的文艺青年)，从梦想谈到人生哲理，从明星歌手谈到我家隔壁的老王……

在九岁，无论你年方几何，无论你身份是什么，无论是老是少是男是女，聚在一起就只有一个身份－这个天涯海角来相聚的大家庭里的家人朋友。

在九岁，只有想唱却因为五音不全不敢唱的跑了五个调的歌，只有从呗端庄严肃绑架了的家教和身份中解放后用脸盆大小的盆大口喝酒或一激动站桌子上群魔乱舞的鬼畜风景……

这里是怪圈亦是人性的解放。

在风默小的时候，她没少跟着辰哥谌姐进去混，她看过辰哥敲鼓弹吉他拉小提琴，他一个军人不该拥有的手艺，她看过谌姐和一群大老爷们拼酒拼醉一桌爷们……

好了，言归正传……

去这种怪咖成群的地方干嘛？

如果去玩，她可不干。

九岁里没少有认识老夏和辰哥的老客人……

“吃饭啊！”

小墨回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大清早的吃哪门子饭？”

说得真对。

小墨努力组织语言，表达他想要表达的全意。

“九岁附近的商城，看电影，玩电玩，然后再吃饭。”

风默想了想，九岁那个地方附近还真有一个很大很出名的商城。

“嗯。”

风默摸着下巴点点头。

玩电玩啊……她特别迷恋，不，应该是执着于电玩城某个角落的某个机器。

看电影好啊，好久没看电影了，还是第一次带着帅得过分的儿子去看电影。

“小墨，我有多久没来过车了？”

风默坐上微涵那辆低调失败的爱车，拉好安全带，看着颇为复杂和陌生的操作，不怎么确定的问小墨。

“嗯……半年了吧。”

风默:“……”

自打她拿到驾照以来，就没开过几次，更何况是奥迪R8。

“这车有买保险吧？”

风默半开玩笑地问，但是仍有条不紊地摸索尝试着发动车子。

“大姨说，大胆开，把车给你之前她买了好几个保险。”

小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风默:“………………”

风默还是成功地把车开到了商城，风默要先去停车场停车，小墨却要先去买电影票。

这种事风默怎么还敢？

“快要开场了，再不买票就没有啦！”

“没了就看别场，我不许你自己去。”

“可是、可是我就想看那场！”

……

像一道天雷妥妥地劈在她身上，又僵又痛，失语好久。

小墨……像个小大人一样早熟的孩子啊，他一直以来的懂事听话，让她遗忘了他该有的天真烂漫和不得手不罢休的小孩子脾气。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那么残忍地压制他孩子的天性？连小小的任性的机会都不允许他有？

风默懊悔地将头撞在方向盘上！

他还是个孩子！

不要一味地从他身上索取温暖和封闭他的天性了。

意识到自己任性并且让妈妈为难了的小墨，后悔地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己。

怎么可以这样跟妈妈说话。

“妈妈，对不起。”

“不。”风默摇着头从方向盘上抬起头，她的后悔犹如滔天海水要将她湮没，就像抓着最后一根稻草，她惊慌地抓住小墨:“一直把手机保持通话，你先去买票。”

她惊慌地，像要抓住小墨那一点点任性，她想释放，那所有他该有的性情，她贪心地想要多一点，儿子对她有小脾气，他的天真烂漫。

“妈妈？”小墨不确定地问。

风默冷静下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小墨的手机，并自己从他口袋中拿出手机接通，一直保持着通话放在他手上。

“去吧，妈妈停好车就去找你。”

摸了摸他的头，帮他戴好帽子，再把他外套上的连衣帽也扣上，把门打开，将钱放在他口袋里。

完成一系列动作，面对小墨吃惊的表情，她苦笑着说:“乖，是妈妈的错。去买吧，我也想看那场。”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