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放到离床两丈远的桌子上，丫头捧着粥要往他手中放。楚桢玉一摆手，抚上额头，顿时成了久病卧床的病秧子，有气无力道：“徒弟，为师头好疼，胳膊也抬不起来了，你喂我吧。”

端着粥的丫头 “……”

久久之后，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丫头用勺子舀了粥，吹吹，便往他嘴角递。他低头呡一口，“太烫。”

又吹了吹，递过去。

低头呡了口，“凉了。”

将勺子收回碗里，狠狠搅了几下，又舀了粥，大口吹几下，递过去。

楚桢玉吃了下去，砸吧砸吧嘴，“味道太淡了，”他扭头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菜，“徒弟，有什么菜可以吃？”

“水晶虾饺，竹笋炒肉，酸辣白菜。”

“为师想吃酸辣白菜。”

丫头起身，将粥放在桌子上，用筷子给他夹菜。

“张嘴。”

“啊～”

简单粗暴的塞进去，“还想吃什么？”

楚桢玉一歪脑袋，“虾饺配竹笋，还要喝粥。”

丫头磨起了后槽牙，“等着。”

舀了粥，夹起虾饺与竹笋放进勺子里，小心翼翼走过去，又递到他嘴边。楚桢玉叼起虾饺，吃完之后去吃竹笋，他皱着眉头，“咸了，不吃了。”

丫头皮笑肉不笑，“可以。”将勺子里的菜倒掉，又舀了白粥给他。

他不肯吃。“没有味道。我要吃酸辣白菜。”

跑过去夹菜。回来，丫头眼睛一眯，“乖师父，你好好吃～”

楚桢玉眉开眼笑，“嗯。”

“乖徒弟，为师要吃炒肉。”

“你不是说咸？”

“咸的是竹笋。”

丫头无奈，跑过去给他夹了一筷子，塞进他嘴里。楚桢玉咀嚼两下，眉头一皱“徒弟，为师要吃粥。”

勺子舀好粥，无奈递过去，似埋怨，“都说竹笋咸了，你偏要吃。”

“无碍，我有粥。丫头，虾饺。”

跑过去夹了一只虾饺，刚转身走两步，就听师父郑重的说：“徒弟，这只丑，我不爱吃。看它跟你长得这么像，为师赏你了。”

丫头默。步子一顿，抬头，目光哀怨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师父，您就饶了我们这对苦命的兄妹吧～”

说罢，拎起那只丑虾饺塞进嘴里，咀嚼几下，满意的吞到了肚子里。

看着一脸餮足的徒弟，楚桢玉默了。对它不依不饶的，从来就不是我啊。

挑了一只好看的虾饺塞进他嘴里，喂粥与他。楚桢玉继续刁难，“徒弟，为师想吃酸辣白菜。”

“师父，白菜已经没有了。”

“桌子上那不是吗？”

轻握勺把儿，丫头说的漫不经心，“师父，您眼花了。”

楚桢玉反驳，“为师眼睛好着呢。”

唇角一勾，眼里闪着促狭之光，丫头身子往前倾，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停下，故意压下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蛊惑人心。“师父，你病了。病人，是不能这样恶作剧的，不然…”

收回姿势，正襟危坐。“会早死。”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开玩笑，自己却无力反驳。楚桢玉无奈，好看的手轻抚额头，掩了眼里的一丝丝懊恼。眸子低垂，波光潋滟。就在这时，一只白瓷勺儿递了过来，“师父，张嘴。”

“啊～”吞下白粥，嘴巴却噙住勺子死活不肯丢嘴儿，微微鼓起的面颊为他的俊雅又添了些稚气，给我菜！不给我就不松口。

丫头满脸黑线的轻轻往外拔，唯恐力道大了伤了他。这个泼皮无赖、厚颜无耻的男人绝对不是我师父，真的。

好不容易把勺子拔了出来，丫头气极，把碗往他怀里一塞，坐到桌子旁生闷气去了，“自己吃！”

楚桢玉端着瓷碗，喏喏的开口，“徒弟～”

一道冷箭射过来，“闭嘴！”

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了，看着爽口的凉菜与精致的早点却不能吃，只能一口口吞着无味的白粥。好玩有趣的徒弟也不搭理自己了，吾命、苦啊。

丫头敛起眼眸，长而卷的睫毛如一只蝴蝶停驻眼帘。这双蝴蝶时而振翅，时而安静。抬眼看他，白衫公子，容貌清秀，如一块清澈的玉。只是这玉，如今有了瑕疵。她看着楚桢玉唇角上的伤，一时有些心绪恍惚。

那道伤只有两指宽，横着放在唇角上，如一撇小胡子。胡子只有一撇，多少显得有些滑稽。她刚看到时，实在没忍住不去笑话他。

刚才挨他很近的时候，丫头才看出来那是鞭伤，和自己手腕上的一样。她愣神，“师父，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头也没抬，“被人抽的。”

目光一凛，“谁敢？！”

咕噜将最后一口粥吃完，他一抹嘴巴，抬头看她，“自然是啸虎楼的执行人喽。”

歪着脑袋，丫头问道：“师父，你犯什么错了？”

装作若无其事，漫不经心的样子，“有个漂亮女人勾引为师。美人在怀，焉有不乱之理？所以，我就随手调戏她几下。”

听言，丫头捂着胸口默默后退一步，“师父再见。”

看着收拾完东西一溜烟跑远了的徒弟，无奈摇头，又摸上嘴角的伤口，顿时觉得更加无奈了。从枕头下抽出一本书，靠在床头就这样看了起来。

光影流年，书墨沉香。字里行间，片刻柔情。

书掀过一页又一页。

‘咣当！’

门猛然被推开。

丫头喘着粗气，愤愤的看着他。

楚桢玉边合书边问她，“你怎么又来了？”

心思沉重，步履缓慢，手指抓着衣角，双眼紧紧盯着他，丫头涩然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