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卖师叔的师父
酒兰殿一处院子里。
白皙修长的大腿从桶中跨出,王仙儿慵懒道:“有事?”
“大师姐今日对她动了杀念。”
她似乎并不惊讶,“哦?你善良的大师姐终于忍不住了?这才不过两天而已。”
听她说的轻描淡写,白闲心里就来气,一扭头,屏风上映着姣好的女影,脸一红,又扭了回来,心里暗骂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事情就是这样,你小心点。”
“杀的又不是我,何必小心?”
“我让你小心她,她要是出事了,咱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哦。她啊,你早说,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一个男人,终日围着女子转不妥当,你就不同了。事儿说完了,我走了。”
“等等。”
白闲步子一顿,“有事?”
王仙儿勾着一双媚眼,酥胸半露,“既然来了,不如今日就留下吧。”
白闲脸一红,“呸,谁、谁要留下!”
说罢,破窗而出。
王仙儿掩唇痴痴地笑着,她与白闲并无男女之情,可她偏偏爱死了挑逗白闲时,他青涩的模样。
坐于梳妆台,执起玉梳轻轻的梳着头发。
不大一会儿,一只猫头鹰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梳妆台上。
王仙儿放下玉梳,将它腿上的纸条解下,看了之后,眉梢一跳,脸色发黑。半晌之后,一声低哑的咒骂响起。
卯时已过。
玉虚殿一座小院里,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天际,“啊啊啊!!完了!!”
不大一会儿,丫头抱着书卷拖着酸痛的身体仓促往外跑。
去往书楼的路上已经没了人的踪影,丫头愈发心急。
待到气喘吁吁跑到课室外,就看见自家师父随意倚在墙上眉眼弯弯的对她招手,“好徒弟,你迟到了哦。”
丫头没理他。站在门前扣了几下,又轻轻打开,“夫子。”
何宴讲到一半被迫停了下来,他不悦地皱起眉头,“站在外面吧。”
丫头颓然,“知道了,夫子。”
将门带上,丫头没精打采的站在他身边,执起书卷,懊恼的砸着腿。
楚桢玉啧啧嘴巴,“我的好徒弟这是向为师看齐吗?第二天就迟到,挺有为师当年的风范。”
丫头翻了一个白眼,“师父,你为什么不喊着我一起来?”
楚桢玉瞥了她一眼,“让一个总是迟到的人去喊你,永远不可能避免迟到。”
丫头叹息,“也是啊。”
楚桢玉问道:“你的身体如何?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丫头扭头看他。他又说道:“有没有手臂残了,双腿废了的错觉?”
继续翻白眼,“托您鸿福,至今还在活蹦乱跳的苟延残喘中。”
他故作姿态,“听到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后背贴在墙上,抬头看着屋檐上垂下的风铃,丫头道:“谢谢师父。”
“啊?”
“就是……”看着楚桢玉似笑非笑的脸,她想说话,却发现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抒发,索性噤声不语。
半晌。她垂着脑袋,还是忍不住开口。小声道:“谢谢师父昨天带我回来。”
话完,人怎么无反应?
丫头偷偷抬头,却见她师父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温情,又映着自己的身影。赫然,赶忙垂下头去。
楚桢玉闷笑出声,何时见过这个大大咧咧的徒弟露出这么女儿的一面,有趣,有趣!
就在这时,廊坊上响起了脚步声,楚桢玉看过去,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
那人抬起哀怨的眸子,幽幽道:“我的好师弟,师、兄、来、找、你、算、账、了。”
看着三师兄咬牙切齿的模样,楚桢玉虽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我与三师兄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也不曾欠师兄人情与债,何来算账之有?”
听他这样说,萧然顿时火冒三丈,“无怨无仇的你拖我下水作甚?”
“拖你下水?”
看着那一张布满疑惑的脸,萧然就想抡起拳头砸过去,“你自己油腔滑调,于我何干?你不知我师父最讨厌不严肃认真的人了?我真不该给你送那十坛子女儿红!”
听此,丫头恍然大悟,原来她师父不仅坑得一手好徒弟,还卖得一手好师兄。
‘油腔滑调’四个字一出,他就知道三师兄为什么来找自己了。楚桢玉哂笑道:“我道什么事?原来只是谷粒大小的事,三师兄最大度,这点小事儿就别放在心上了。”
萧然反驳道:“去你的大度,今天我就小肚鸡肠了,你怎么着吧?”
难怪萧然生气了。昨日借着下棋的幌子约人前来,意在让他帮忙训练耀光殿的弟子,天知道他输棋输得有多辛苦,有多不着痕迹。
赢了两盘的楚桢玉果真有求必应,若是那十坛女儿红能忽略不计的话。
萧然差人将女儿红送去玉虚殿,哪想到长生老人托侍从给他师父带话。就在楚桢玉走后,
师父秦生老人就差人喊他过去。
到了师父那里,还不等他开口讲话,责骂的言语劈头盖脸砸了下来,他听出了一个大概,好似和楚桢玉有关。师父说自己将长生老人的宝贝徒弟带坏了,人家师父都告上门来了。
口胡!萧然心里暗骂。
秦生老人不容他说的把萧然赶来上早课,一上就是一年。
思此,萧然挫着后槽牙,拳头握得嘎吱作响,“我的好师弟,你想怎么死?”
楚桢玉默默退后一步,“师兄,一年马上要过去了,说死啊死啊的,多不吉利。”
萧然上前一步,“我无所谓。”
楚桢玉退后一步,“但我介意。”步子一错,到丫头身后,“师兄这不是让我徒弟看笑话嘛。”
萧然瞥了一眼丫头,“她已经在看笑话了。”
楚桢玉“……”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丫头“……”
萧然又往前走了一步,楚桢玉跟着退后一步,“师兄不要过来,不然我喊人了。”
课室中,何宴紧紧握着书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虚空,外面罚站的那几个,真是、恼人。
何宴把门打开时,外面的风景是这样的,他们的三师伯轮着拳头,揪着奇怪师叔的衣领,而奇怪师叔的丑徒弟则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戏虐表情。
萧然扭头,看着怒火喷张的何宴,又看着一堂目瞪口呆的小弟子。漠然松开他的衣领,又优雅的替他抚平,凑近楚桢玉,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好师弟,不用喊,人来了。”
楚桢玉则抽起了嘴角,天知道他最不想夫子来了。
何宴怒气冲冲,“你们三个给我进来。”
拎三个人跟拎小鸡似的,何宴找出戒尺来,“迟到在先,扰乱课堂在后,一人十戒尺你们可有异议?”
楚桢玉倒是无所谓,从不在意世人目光,我往我行,又肆意妄为惯了,不过十戒尺嘛,受下便是。萧然就不同了,心高气傲的人本就压了一肚子火,现在又无妄遭灾。他看着何宴手里的戒尺,目光越来越阴沉,让他乖乖受罚,不可能;当着这些看戏的弟子的面,更不可能。
丫头目光一瞟,两人截然不同的脸色映入眼帘,她在心里叹息一声,上前,“我有异议。”
何宴看她,“说。”
丫头脑子一转,深吸一口气,悲怆一声,“夫子啊!”
何宴心一跳。
巴拉巴拉。
她说得天花乱坠,手舞足蹈,比酒楼里的说书人讲得都精彩。
萧然与楚桢玉目瞪口呆,心里口胡!却不敢出声否认,不然就是罪加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