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潜水服，背上自携式呼吸装置，再带上必要的装备，云烟带着几个专业人员首先深入这片荒凉的海域。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光线逐渐变得微弱。开始时阳光透过海水，折射出绚丽的蔚蓝色，水中还相对比较明亮，可以看到各种色彩艳丽的海洋生物在水中自由穿梭，与人类擦身而过时，甚至会围拢过来好奇的打量这些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当深度达到约200公尺是的时候，阳光无法全部透过海水，光线开始明显减弱，海水呈现出一片黑蓝色，必须借助专业的水下照明设备，才能够看清这片静谧、诡谲，鲜少被人类知晓的地方。

从上向下望过去，感觉就像是从天空俯瞰陆地：大洋中脊的山系由多列近似于平行的岭脊和谷底相间组成，脊顶多为新生洋壳，上面覆盖的沉积物极为单薄或是已经缺失，经过海水的打磨看上去虽然圆润，却依旧不掩尖峭而锋利。隐藏在黑暗中的远离脊顶的翼部也许会是一种较为平滑的地形，不过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去探究这一点。

延绵起伏的海岭，深邃的沟壑，时而崎岖、错杂，时而突兀、嶙峋，中间还分布着许多深度可以达到几千米的横向断裂带，只是远远望下去，就会忍不住产生一种悚然的感觉。

根据“金星”的情报推测，云烟等人在300公尺的深度停止了下潜，围绕这片海岭展开搜索。尽管每个人都携带了足够呼吸2小时的氧气，可在这个不为人知的世界里，每个人的神经都不自觉的绷紧——未知的海底深处，未知的危险，天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情况发生。

因为没有接受过专业的潜水训练，奥斯顿和海因里希公爵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留在军舰上等待搜寻的结果。虽然让一个女人去打头阵的感觉很不舒服，但毕竟这里不是一个适合彰显绅士风度的地方。

奥斯顿虽然在西伯利亚有过一次洞穴潜水的经历，可这里是最为变换莫测的南印度洋，不是一个小小的地下洞穴能够相提并论的。

等待的时候，时间会显得格外漫长，奥斯顿冰蓝色的眸子始终注视着湛蓝的海水，似乎想要穿透这片海水去看清水下几百米深处发生了什么事，隐藏在眼底的焦灼泄露了他的心情。

海因里希公爵见此，用戏谑的声音轻佻的说道：“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住我们美丽的罗莎莉.霍克小姐。奥斯顿，我们公平竞争如何？这是个有趣的女人，明明是这样的引人注意，以前却偏偏要把自己藏的那么深。”

很意外的，公爵的话没有引起奥斯顿的任何反感和不满。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开，奥斯顿只是用和平常一样的冷酷的声音说：“艾瑞克，好玩么？”

“被你看出来了？”海因里希公爵不禁挑眉，“要知道Rose确实是个特别的女人，我对她有兴趣也是很正常的。”

“因为你们两个很像。”奥斯顿回答。两个相似的人，也许会对彼此产生好感，也许会相交成为知己，却绝不可能有半点男女之间的感情。爱人之间，两个人应该是不同的，是可以互补的。

云烟和艾瑞克.冯.海因里希很像：同样是贵族出身，同样是道上的背景，同样是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同样是经历过太多丑陋的罪恶最终以邪肆和戏谑来掩饰真正的自己，同样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这两个人太像了，就连那不经意间表现出的自我厌恶和自我毁灭都是那么的相似。试问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会爱上对方？

略微停顿了一下，奥斯顿继续说到：“你对她有兴趣，是因为你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Rose吸引你，你对她有试探，更想要探究，但那绝不是你想要接近她的理由。你的理由比我的还要纯粹，艾瑞克，你仅仅只是想要接近他，仅此而已。”

“你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海因里希公爵无奈的笑笑。

“事实而已。”奥斯顿回答。收回视线，冰蓝色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却也不复以往的冰冷。“我们斗了这么多年，谁也动不了谁，斯特林和肯特之间已经形成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你不会轻易打破这种平衡，我也不会。”

后面的话虽说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却隐隐有种威胁的意味。

微妙的平衡么？公爵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可是那双紫罗兰色的眸子里却连一丝笑意都没有：“说的对，奥斯顿。可我们都太狂妄、太自负，自认为站在天平的两端，却没有发现这个世界不止你我。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不要忽视我们美丽的罗莎莉.霍克小姐——圣洁的洛丽玛丝玫瑰。”

在公爵意味深长的提示下，奥斯顿和公爵同时想到了 “金星”——这个不容任何人忽视的存在。

一抹血色逐渐在海水中晕染、扩散开，在一片蔚蓝之中显得格外刺眼，始终没有离开的奥斯顿和海因里希公爵将不断从水下溢出的腥红尽收眼底，空气几乎瞬间凝固。

可以看到几个人从深处慢慢上升，最终离开水面。云烟带下水的几个人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潜水员，在上升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在不断计算着下潜的深度和分段减压的范围，尽量控制自己呼吸气体的总量，避免上升过快对身体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奥斯顿和海因里希公爵终于看清——受伤的人不是云烟，而是海因里希公爵为了这次水下行动特别花大价钱请来的专业潜水员——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

云烟卸掉身上的潜水装备，径直走到两个人面前：“找到了，不过情况很复杂。我怀疑，‘组织’的那些..呃..是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类。”

一边伸手指向那个流血不止陷入昏迷、已经被带下去接受应急治疗的潜水员，一边解释道：“数据显示：下面水层的密度差异、温度和盐度变化都很明显，还有大洋中脊，所以暗流很多。而且暗流的力量很大，那个人被暗流卷住，挣扎的时候撞到海岭上，最好尽快送他去医院。”

“什么样的人会把总部设在这个地方，如果你的情报来源不是‘金星’，我会认为这是一个笑话。”海因里希公爵再次提出这个问题，用的是感叹的语气。“霍克小姐，那些..呃..人类，他们是鱼么？”

“我不确定，公爵。”云烟的脸色很难看，深灰色的眸子写满凝重：魈的时间不多了。“唯一确定的是我必须要下去，我的人在等我，而那些暗流会带我到我想要去的地方。”

海因里希公爵无奈的摊摊手，紫罗兰色的眸子里却闪现出浓浓的兴味：“好吧，我学过潜水，虽然和专业潜水员有些差距，但是既然霍克小姐已经亲自探过路，我想我没有理由不下去看看。奥斯顿，你行不行？”

“管好你自己。”冰冷的声音响起，冷酷的回应了公爵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