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那里等着你。”

电话里的男人，声音温润，带着轻微的笑意。顾乔乔直接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副驾驶上，开车离开。

西山的墓园，梧桐遮天蔽日的，太阳透过那些茂盛的梧桐，撒下零星的光斑，树叶沙沙的响，就像儿时睡梦中呢喃细语的童谣，听不真切，让人昏昏欲睡。

顾乔乔的手有些不同寻常的凉，就像刚从冰水里拿出来一样。她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绑带的细跟凉鞋，一条修身的连衣裙。

有人说，她最喜欢的就是白色，干净的纯粹。

顾乔乔已经不知道说这话的是她还是别人了，那些记忆遥远的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有人留在回忆里，有人把一切抛弃，也有人卑鄙的再世为人。

风扬起她许久没有修剪的发，凌乱的飞舞。

陆风站在顾乔乔身前的石阶上，短发凌乱，肩上还是蹲着那只黑色的猫，绿色的猫眼慵懒的眯着，一副随时会睡过去的样子。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陆风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润，带着轻微的笑意。

顾乔乔却没有回答，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人，视若无睹的与他擦肩而过，拾阶而上。高跟鞋撞击石阶的声音坚定而有韵律。

陆风也不在意，慢悠悠地跟在顾乔乔身后，一身黑衣的他像是随时可以消散在夏日的微风中，整个人单薄的不可思议。

黑与白，对立而又互相依存。

“你叫我来做什么？”

“以前我们总是在一起，吃饭、玩耍。可是，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一起了，我还记得我们大学毕业时一起狂欢了一个晚上。那些日子居然已经离我们那么远了。”

“叙旧？你实在不像那种人。”

陆风笑着点头，即使顾乔乔看不见。

“的确，你也知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你不用威胁我，你手里的所谓秘密，也要有人相信，更何况，这些本就是我的。”

顾乔乔的声音从陆风身前传来，有着属于她的骄傲。

“还是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付你，我手里同样有东西。你信吗？”

“喵呜~”

陆风肩上的黑猫伸了个懒腰，从他肩上跃下来，走在他旁边，像个小骑士一样，陆风左手食指点点眉间，嘴角扯出愉悦的弧度。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别人不一定会用，我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完蛋的也不只我一个。”

“你也是。”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一前一后走在空无一人的墓园，黑猫时不时的叫一声，难得的静谧。

好像走到路的尽头，一切也就结束了。

永远的。

依旧是那个偏僻的地方，只有相片和名字的墓碑前，顾乔乔和陆风停住了脚步。

应该是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多少有些萧索，碑上的的相片已然发黄，模糊了那人的眉眼，却还像记忆中没心没肺的笑着。

时光好像回到从前。

顾乔乔心里忽然感觉一阵疲累，十年的时间，所有人变得面目全非，只有她，还是离开时的模样。

“都说黑猫是辟邪之物，我也就养来试试。”

陆风说，他也没想顾乔乔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然后一养就是三年，在那之前，我时不时会梦见她，站在一片红色的花海里，穿着她最爱的那条连衣裙，短发被风吹的有些乱，像是随时都会消散在风中一样，微微笑着看着我。只是她头破血流的样子，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一个美梦。”

陆风附身抱起黑猫，笑的很是灿烂。

“然后也忘了从哪听来的，说黑猫可以辟邪，没想到是真的。有了这只猫，我连梦都不怎么做了。”

黑猫乖巧地蹭着陆风，顾乔乔转过头看着他，眼中的厌恶几乎化为了实质。

“一定很久没有人来看她了，就连你这个她最喜欢的姐姐，也像是把她忘了一样。十年，也是很长的时间了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都不来看她呢？”

“啪——”

顾乔乔扬手给了陆风一巴掌，把他的头都打的侧过去，鲜红的手印在他的脸上格外清晰。顾乔乔的手也红起来。

黑猫从陆风的怀中窜下来，绕着墓碑一圈又一圈地走。陆风侧着头，脸上盛开大大的笑容，刚开始只是无声而诡异，后来便放声大笑，有些癫狂。

“你是个疯子，彻头彻尾”

然后他微笑的看着顾乔乔，漂亮的眼睛像是新月。他双手环胸，附身低头，与顾乔乔鼻尖碰着鼻尖，像是情人间呢喃的细语。

顾乔乔毫不示弱地回视。

他说。

“我是疯子你又算什么？你又比我高尚多少？你别忘了，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顾乔乔垂下眼眸。

“嗤~~”

她退了一步，与陆风拉开距离。

“那又如何？陆风，你费尽心思又得到了什么呢？我至少有一个女人可以被羡慕的所有，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失败的疯子罢了。”

天旋地转。

顾乔乔一时不察，已经被陆风附身压在墓碑之上，他遮去她头顶所有的阳光，让一切躲藏在阳光另一面的黑暗无所盾行。

他再一次低下头，埋首在她颈边。可以感觉到她跳动的脉搏，也可也让她感觉到她喷吐在她皮肤上温热的呼吸，两人间的距离，太近，太不安全。

可顾乔乔已经无路可逃。

“干嘛这么着急和我撇清关系，当年如果没有你助我一臂之力，事情怎么会那么顺利！十年啦！难道你现在想起来愧疚了？你还可以更虚伪一点的，米米。”